[武侠]剑侠情缘外传之凤舞玲珑(完本)-3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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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向来喜欢写完一章就立即上传,修改错漏大都留在发合集的时
候才做的(阿草认为当日写的文,当日就去修改是改不出什么东西的,阿草都是
隔日再改的)。所以,如果文中出现什么错漏,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当然能提点
一下我就更好了。

这两天曾细细的看过从前写的,其中有一处错漏是第八章的时候,上面曾说
龙琳儿的师父姓宋,可是到了第十五章的时候,因为阿草的笔误,逸乾元士反而
姓李了,因此阿草特地这里道个歉。

末了,故事开始之前,我要大喝一声:“阿草出品,必属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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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八人走进风雨楼,虽然只是静静的,但是原本吵闹的楼面很快的也静
了下来,因为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我们的身上。其实更确切的说,
那些目光都投在了我们当中那三位女子的身上,其中又以龙琳儿为最。

“凭着龙琳儿的姿色,也须怪不得他们。”看见那些眼光里流露出的不堪,
我不禁暗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今天一天过来,我对这种场面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了,因此也没有太在意,倒是转过眼去看这武林中出名的酒楼。

“这风雨楼不愧在武林中这么出名,只看它楼内的摆设格局就很有些草莽气
了。”大概的瞧了瞧店内的情形,我心中突然莫名的心领神会起来。

左边,左边墙上极有心意的挂着一把长剑,那剑长约四尺有三,沉青的剑鞘
上雕饰着鹰击长空、逐云放志的纹路,远远看去虽然并不醒目,但却有些江湖快
意的味道。而在右首的墙,则挂着三副画像,看那画中人栩栩如生的模样,该是
唐时极有名的侠客“风尘三杰”。

我又留意了一下画上的落款,只见每幅画上都龙飞凤舞的写着“无名园主”

的字样,那字体如草如行,铁笔银钩中自然的透出金戈之气,这墨宝的主人
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再朝大堂正中望去,我的眼光立即被吸引住:一张装裱精致的横幅上写着斗
大的“风雨”二字,虽然纸质已经有些旧色,但是上面的字看起来让人感觉墨迹
淋漓,恰似刚刚写好一样。

“好字,好气魄。”或是因为在这两字的感染下,我只觉楼内顿时有了些风
雨欲来的味儿。

“‘一袭青衣照金陵’,原来是青衣帮少帮主到了,今天风雨楼真是蓬荜生
辉啊!”正当我仍细细欣赏着那横幅时,从风雨楼的柜面走出了一个年约四十的
中年人对我们招呼道。

“哦~~金前辈在啊,晚辈向您问好了。”青衣帮在江宁一带的势力该是不
小,但是虔于渡对着这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却这般恭敬有礼,这不由得使我好奇的
打量了他一番。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一张黝黑的宽脸,眼睛细小如缝,并
不是什么俊美的人物,可就是这个怎么看都寻常不过的人,偏生眉宇间透出无比
逼人的英气,好似天下的正道都被他一个人占着了,让人看着心里面都不禁有些
惴惴。

“哎,少帮主怎么这么见外啊?今天你来风雨楼就是客,而我不过是个寻常
掌柜罢了,不需这么多的江湖礼数。”

“那可不成,若让爹知道我对金前辈缺了礼数,他会骂我不懂规矩的。”尽
管那金掌柜一口谦让,但虔于渡的语气仍然恭敬不已。

金掌柜闻言只好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站在虔于渡身旁的众人,最终
目光似有意无意的停留在龙琳儿和最边处的我身上,又道:“这几位是……?”

虔于渡不愧是话头醒尾,一听见金掌柜的话,立即为他介绍起同来各人,
“这位是……这位是幽宗玄家的龙琳儿姑娘,这位是……是……”虔于渡说到我
时,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样措词,微微一顿后才接着道:“这位是郭芾
郭公子。”

我自然知道虔于渡心里的难处,他介绍起先前众人时,不是浣剑门的英杰,
就是天龙派的少侠,而我,口口声声的自称一介书生,毫无门派可言,又教他能
怎么说?因此我表现出感激的朝他笑了笑,又为自己加了一句:“区区不过是一
名苦心功名的穷酸秀才而已。”

金掌柜望向我的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一位秀才郎,后生可
畏啊!”说罢他又打量了一眼龙琳儿,又说道:“幽宗玄家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怪不得,怪不得!嗯,今日本楼二、三楼不开,来,就请诸位往里面去坐。”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凛,不由暗暗的佩服起这位金掌柜的眼光来。

要知道凡是习过武的人,每一举一动甚至气质眼神都会有与寻常人不同的地
方,除非是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不然武功愈高的人这些地方就会愈明显。而今
天的众人里面,以我和龙琳儿的武功是最高的,虽然这在行家的眼里显然易见,
但也需要那人是行家才行啊,眼见这位其貌不扬的金掌柜只是对我们不经意的一
眼就能看出我们的虚实,那已经足以让我明白到他的不凡。

“虔兄,不知道这位……这位金前辈是什么人呢?真是让我心里佩服啊!”

等到各人都坐下后,我看了一眼远处柜面招呼着伙计做事的金掌柜,非常好
奇的问了一句。

“郭兄你不知道吗?这位金掌柜大名金不遗,在江湖上人称‘泰南斗北’,
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虔于渡顾忌的看了一眼远处,压低声音说道。

“原来又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听着虔于渡的话,我暗地里苦苦地一笑,突
然发觉自己除了会两手功夫外,在武林中还真算是个白痴,人家所说的什么有名
的事儿,成名的人物,我几乎都没听过,这种情形或许就如同读书人不知道李太
白、杜少甫为何许人是一样的吧!

“金前辈之所以让人称为‘泰南斗北’,这其中还是有一段缘由的。”一旁
的鹿凌山也听见我的疑问,这时也对我介绍道:“据说他年少时因为机缘巧合,
曾先后师从少林派慧林禅师和武当派掌门人道羽上人,因此江湖中人就传出了他
这个‘泰南斗北’的名号来。这些年来,金前辈经营着这座风雨楼,历经风雨,
倒是帮着化解了武林中的许多大事,名声大作,为此他也极受江湖中黑白两道的
敬重。”

“原来这位金掌柜就是那位人称‘泰南斗北’的金前辈啊?啧啧,当初我就
常听我师父称赞说,这位金前辈极好为人排忧解难,武林中的许多纠纷仇杀都是
他化解的,他算是武林中真真正正的大侠。”鹿凌山话音刚落,他的话就引来了
司马燕的注意。

“‘泰南斗北’,这样说来金掌柜就身负两家的绝学咯,真是了不起。”我
点头叹了一句,心里想起师父曾说武林中门户之见极重,寻常一个门派的门人弟
子要想改从其他门派,先不说别的门派要不要你,就是原来的门派只怕也绝不允
许的。而这个金掌柜竟能同时学到两家的武功,而且还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两个门
派,这简直就不能不叫人惊叹莫名了。

转念思及“泰南斗北”四个字,我心中一动,突然朦朦胧胧的明白到一些东
西。

想那少林武当两派的历史悠长,号并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们两派的弟子遍
及天下,根基之深厚是不容置疑的。这位金掌柜竟能得到“少林、武当两大派弟
子”的身份,那江湖中人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能不给他面子?若说他经
营风雨楼化解了武林大事,那倒不如说其实是少林、武当罩着他化解了许多武林
大事更能叫人心里明白了。

“这少林、武当两派的弟子,他们的……”

不管怎么说,这位金掌柜能经营起这个风雨楼,那就已经叫人佩服了,这并
不是一个常人能够做到的事儿。

“小二,给俺们来五斤白酒,再切五斤熟牛肉,俺们吃完了好痛痛快快的打
一架。”正自我心神游离之际,一把粗大的嗓门充场可闻的叫了起来,我一愕下
不由抬起头朝大门处看去。

“啧,这两兄弟长得好巨!”看着门前那两个犹如巨塔般的汉子,我心里情
不自禁叹了一句。

不错,这两人是兄弟。一样的高大壮硕,相似已极的五官面貌,两人走在一
起,若说他们不是兄弟,只怕那说话的人该是个瞎子。

兄弟两人寻了张空桌子坐下,屁股才沾上凳子,那凳子立即发出了“咯吱咯
吱”的声响,仿佛是有些不堪重负,让人听来不禁为那凳子生出难受的感觉。反
倒是他们兄弟俩,似乎毫无所觉,大大咧咧的将人手一把的大刀“啪”的一声重
重拍在桌子上,眼神冷冷的朝楼内的一众客人一一扫来。

“这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到这里来放肆。”看着那兄弟俩恶狠狠的
朝我们这桌望来,虔于渡突然嘿然道。

或许是因为那兄弟俩看着龙琳儿时流露出色迷迷的模样,凌子光冷冷的回瞪
了他们一眼,也不无火气的说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对于那两个家伙的目光,虽然也令我有些不舒服,但是先贤们曾说过“食色
性也”、“能人所不能”一类的言语,他们的无礼我自然也就试着去包容了,因
此他们望向我的时候,我反而善意的笑了一笑,是海容百川的笑了一笑。

那兄弟俩似乎没曾想到我竟会对他们笑,他们先微微一愕,随即似乎也想要
勉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可是又不能够。一瞬之间,因为那两张粗鲁的脸上流露出
浓浓的呆气,他们心中的不知所措在我眼里就有些无所遁形了。

“何苦啊,装得这么辛苦,就不要勉强了,何况这儿还是风雨楼啊!”想不
到只是这么一个笑容,却让我察觉到那兄弟俩恶狠狠的外表下藏着的那份憨直,
这倒也是一件有趣事儿。

正想时,门外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

最前面的一人是中年的书生,他身穿青灰布衣,相貌虽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但是脸上却自有一番读书人文质彬彬的气质。或许由于我也是读书人的缘故,看
见他,一股亲近的感觉就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跟在那书生后面的,是一位老太婆和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那老太婆大
约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下,脸上的皱纹有如江南峰峦般一段
一段的此起彼伏,叫人有些不敢目睹。

华丽崭新的衣饰,老态龙钟的身子,或许因为总是多有唐时诗人钱起“行路
难”的概叹,她的手里执着了一根手臂粗的龙头拐杖。每走起一步路,她的脚步
声倒没什么,反而那拐杖总要戳得地板“咚咚”作响。

转眼再看那老太婆身边的明媚少女,顿时让我心中生出天渊之别的感觉。

她的年纪……她的身材,那是绝对不能相符的。娇美的脸上稚气未脱的她,
若不是如此婷婷玉立的站在我面前,我还真想不到她的身子竟会有成熟妇人也未
有所及的风韵。

别的不说,只论她胸前那涨鼓鼓的双峰,“哎呀……啧啧……”我可以断定
这小姑娘已经是竭尽全力束缚紧的了,可是却仍然掩盖不住它的风采。看着她每
轻轻的向前走一步,双峰就会错落有致的上下抖动数下,我不自觉的伸张了一下
五指,同时心底暗暗惊叹:“大概我这并不算小的手还不能把它抓个完全吧!”

“‘黄蜂腰,蟑螂肚’,女人的腰肢要如黄蜂的腰部那样纤幼,而小腹则要
像蟑螂的肚子那般平扁,这样的身形才能称得上最好。什么楚女纤腰……嘿嘿,
比不得啊!”回想起师父从前的淳淳教导,哎,想不到这令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身形,竟可以在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女身上找到。

朝下继续欣赏过去,纤细腰腹下是……是……

“啊,好丰满的美臀!”那或许是不输于韩易月的“肥美”,恰巧又生在了
如此完美腰肢之下,我的心火突然熊熊燃烧起来,想象着眼前这少女若能像韩易
月那晚对虔于渡般,翘起股臀对我作出一副任君攀折的姿态,那我恐怕是要不顾
一切吧?

老太婆默不作声的朝一处空位走过去,那少女紧紧跟随,眼睛却四处打量起
来。

见她目光缓缓地扫来,从她飞扬的神采中,我已领略到一些东西,忙极快的
压下心中的欲望,同时又默默运起天魔心诀使自己的气态变得有如一湫潭水般深
邃,双目泛起神光若有若无的朝那少女望了一眼,只是微微的与她一触,便又装
作毫不在意的移开了我的目光。

比较起楼内的男人们吞着口水狠狠的盯着她的胸部直看,我的孤高或许就成
了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与众不同。她与我目光相触的一霎那间,我紧紧围绕着她
的心神只察觉到她微微的窒了一窒,随即她又眨着眼睛多看了我两眼。

“我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一道思绪了,嘿,还真是百试不爽啊!对付这种高傲
的女子,就必须比她更傲才行。”我对自己相貌外表一向自信满满,这时再加上
默运天魔心诀而显现出的过人神采,大概没有女子会不为我侧目吧!

转过头来,我正想说些什么来“修饰”一下我的举动,左首边我却发现有两
道目光正投在我的身上。

“哎呀,不好,我的这一番胡作非为倒教她看去了。”余光略略扫过,满眼
迷醉的看着我的司马燕且不用去理会,领会到龙琳儿眼里那份淡淡的意有所指,
我即便是脸皮厚如城墙也要微微一红了。

“郭公子,不知你知不知道那位少女是什么人?”自从经过昨天夜里的事儿
后,我今天一直就不敢跟龙琳儿说话,甚至是不敢走近她的身边,这一整天来,
这回还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

“佳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空叹奈何啊!”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不禁
有些埋怨师父,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我招来这种罪受,想要的东西连去争夺的
机会都没有,那简直会使人郁闷到极点。

“那少女是什么人?”苦恼中,我完全没有去猜度龙琳儿这问话的意思,就
懒懒的答着。

“她南海魔教教主左不凡的女儿左卿怜,而那老妇就是天魔七尉的‘断铃剑
’张映彩。”“魔教?”陡然听见龙琳儿说起魔教,我心中突的一惊,立即把刚
才烦忧抛到一边去了。

“南海魔教……魔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我对武林中的事情所知
不多,但是刚才听了六道天魔的事儿后,对于魔教的人出现在这风雨楼里立即让
我生出一个念头:“今天风雨楼里定要发生什么事。”

“龙姑娘,你怎知道她是魔教教主的女儿?”龙琳儿的话音虽轻,但桌上众
都听得清楚,惊讶之余米常满先是问了一句。

“唉~~还用问吗?真是笨到家了。”听到这样话儿,我当即暗暗的摇了摇
头。

这不是显然易见的?那南海魔教既然在南边,而幽宗玄家也在广东的罗浮山
上,这水不相容的魔道两宗,哪会不相互提防?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龙琳儿知道些南海魔教的底细,那自然不是什么奇事了。

“只是,南海魔教的人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时候,我对眼
前的事儿开始有些兴趣了。



第十八章

龙琳儿淡淡的望了一眼米常满,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之前
见过她,所以就认得。”她的语气神态中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但米常
满听了她的话脸上还是一红,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耳听人声响动,我抬起头来,又看到门外走进十余人。

那些人中除了三四个僧人道士外,其余的都是雄赳赳的汉子,瞧那装扮行头
应该是些武林中人。打他们一进来,或是因为他们手里或长或短的都抄着个家伙
的缘故,先前楼内的那些寻常客人立即被吓得纷纷付帐走人,霎时间楼里倒是空
出了许多位置。那些人各自寻了空桌坐下,也没见他们叫些什么酒菜,反而盯着
刚才先进来的那一对兄弟直瞅,看架势仿佛恨不得活剥生吞他们两个。

转眼再瞧瞧那兄弟俩,唉,一个字:猪。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其他人的弓
张弩拔,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种全神贯注、畅快无比的神
情,竟使我也忍不住要举箸夹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慢慢咀嚼,惊叹于场上那两兄弟的旁若无人,向来自诩胆大包天的我也不禁
要对他们说个服字:“也不知他们俩是什么人,瞧那模样武功还远远不如我,竟
敢这样子不知忌惮……嗯?不是有意惹得那些人发飙吧?”

又过了一阵子,我们这一桌的酒菜才陆续上全,那兄弟俩的白酒牛肉就已吃
了大半。我暗暗留意了一下旁边那些武林“侠客”们随时准备拔刀相向的神情,
又见他们兄弟俩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顿时生出好戏出台的心思:“应该已经忍
无可忍了吧?就算再好的涵养功夫也是受不起这样的轻慢的。”

果然,一旁一个长相阴沉的高瘦汉子首先忍不住冷笑道:“也对,知道自己
的死期不远,吃饱喝足了好要上路。”这一番话大概是挑出了那些人的火气,另
一个粗野汉子也跟着叫起来:“祁钦、祁献,你们兄弟俩如果识相的就把东西交
出来,那还能留下性命,不然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祁钦、祁献?那不是冀北三杰的老二和老三吗?”听见有人叫出那兄弟俩
的名号,虔于渡立即就低声说道。

“冀北?那可是大老远的地方,大老远跑来江宁……噢,不,怕是被人一路
追杀到这里的吧?……这样子到这里,那就更不该是吃吃饭那么简单的事了。”

我暗暗思量着眼前的事儿,心里同时对这兄弟俩被人千里追杀的事儿有些不
敢想象。

祁氏兄弟似乎没有听见别人的吆喝,只顾低着头吃饭,看模样是打定主意不
去理会。

楼内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这时旁边突然有名和尚朗声笑道:“两位祁施主,
你们将那东西拿出来,洒家保证你们安然无恙,还传你们一手功夫,怎么样?”

说时,他的右手五指躬张,有如虎爪般朝桌上抓去,只听“波”的一声劲响,
那厚实的桌面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扯下一角来。

“怎么样,洒家这一手乾阳虎裂手还使得吗?”那和尚轻轻的掸了掸手上衣
角的木屑,大有点洋洋自得的意思。

“这功夫倒是真有那么点门道。”心里掂量着那和尚手裂厚木的力道,我转
眼又打量了他一眼。

那和尚肤色黝黑,身材尤其高大,脸上五官原本并不稀奇,可是凑合在一起
却显得凶恶无比,加上自左边眉毛下一条长长的刀疤拉到嘴角,就凭他那样子,
如果不是硬套着件灰旧宽松的僧袍,别人还真不敢认他是个和尚。

“灯盏和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独吞了那东西?”那和尚的话
刚说完,旁边的另一名道士就冷笑道。

“独吞?洒家就是独吞了又怎的?齐道人,你若是得了那东西,难道你还想
与旁人分着用不成?”

或许是因为灯盏和尚的话说得有理,齐道士闻言一窒,随即又冷冷道:“灯
盏和尚,旁人怕你,道士我可不怕你,那东西我是要定了。”

听到这里,眼前的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大半,大概因为祁氏兄弟手里拿了什么
宝贝的事物,所以才引来了这些人的争夺,也出现了今天风雨楼里的这个场面。

俗话说的“怀璧其罪”,眼前就有这活生生的例子。

“只不过那究竟是件怎么样的宝贝东西呢?”这可真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灯盏和尚哈哈一笑,径自站起了身来说道:“齐道人,洒家在塞北的时候就
听人说起你的燎云剑如何了得,来来来,今日就让洒家见识见识。”

“原来如此,东西连影儿都还没见到,就已经自己先打起来了。嘿,看来这
祁氏兄弟不傻嘛,等别的人都一股脑打死了,哪还有什么人来和他们为难啊?怪
不得这么淡定呢!”眼看着一场硬架就要开打,我心里顿时有些恍然大悟起来。

齐道人轻轻一拍座上的长剑,狠狠的盯着灯盏和尚道:“只怕你见识不了几
招。”

灯盏和尚“哼”了一声,双手一抖,大概是真气聚于手臂的缘故,两边衣袖
竟无风鼓动,脸上也现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就算今天魔教的大魔头左不凡
亲自到这儿,洒家也要夺得那天风令回去……”

灯盏和尚的话还没说完,横变突生,只听“啊”的一声大叫,他的手极快的
掩在左眼上。从他指缝间,可以看见殷红殷红的血汩汩流出,霎时间染遍了他的
半个脸颊,显然他是遭了别人的暗算。

“隐龙射!”齐道人惊呼道。

“隐龙射?是魔教的隐龙射?”听到齐道人的话,楼内顿时又有几个人大叫
起来,听那语气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事儿一样。

我虽然不知道隐龙射是什么东东,但是“魔教”两字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偷偷的瞟了瞟那左卿怜和“断铃剑”张映彩,见她们若无其事的吃着菜,便
暗暗思忖:“这肯定是她们做的好事……唔,是了,刚才只看到这小姑娘微微的
挥了一下衣袖,就无声无息把别人的眼睛给打了下来,这暗器上的功夫,实在让
人有些防不胜防。”

对于这一老一少两人,我是分外留意的,因此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就落入
了我的眼中。

“听说隐龙射是魔教教主左不凡的独门武功,想不到那小姑娘年纪轻轻,下
手竟这般狠辣,那和尚只是说了一句大魔头,就让她给废了招子,魔教人物行事
果然凶狠邪异。”虔于渡看了一眼远处的左卿怜,低声说道。

“那灯盏和尚在塞外也是恶名昭著,他们这些邪魔外道,自相残杀个干净最
好。”凌子光嘴角微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出的话儿格外冷酷。

我闻言一愕,正要细想这话儿哪里听起来那么不顺耳的时候,又听见楼内灯
盏和尚“呔”的大喝了一声,我的心思也立即为他打断。

“这个时候还能叫得那么有力?”心中微微一诧,我转眼就看见灯盏和尚极
快的从脏兮兮的僧袍上扯下一缕布条,大略的包扎住伤目,然后昂首挺立楼中,
模样张狂的叫道:“明人不做暗事,左不凡你有本事就出来和洒家痛痛快快的打
一架,你若是凭真功夫杀了洒家,洒家绝不皱一下眉头,作什么偷偷摸摸、扭扭
捏捏的像个婆娘一般……”

“厉害啊,真是条汉子,伤目的疼痛他都能忍住,真有些戏文中绿林好汉的
风尚。”看见灯盏和尚该是因为疼痛而憋得满额都是的汗水,我心里终于有些明
白师父从前说的“武林中人过的都是在刀口下舔血的日子”的这句话。

灯盏和尚的话音刚落,我就突然察觉到那一桌上的左卿怜衣袖又是一挥,我
心神一动,立即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心里面还没来得及为灯盏和尚担心,就见
灯盏和尚竟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偌大的身子整个儿朝左边一闪,随即肥大的手
掌在地上一按,身子复又站直,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戒刀,面目狰狞
的向左卿怜那一桌扫去。

“原来这和尚是有意引她出手的,这回她算是惹上麻烦了。”看见左卿怜那
娇美的脸上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的神情,到底是怜香惜玉的心思作怪,我反过来又
有些为她担心了。

灯盏和尚慢慢走到左卿怜那桌之前,语调冷冷的问道:“你们是魔教中人?

刚才的隐龙射是谁放的?“

左卿怜似乎没有听见灯盏和尚的话,自顾着夹菜吃饭,反而是那“断铃剑”

张映彩手中拐杖轻一戳地,不缓不急的说道:“本教教主的名讳岂能容你污
蔑?

刚才废你一只眼睛,那不过是大惩小戒罢了,还不快滚?“

“大惩小戒?好,洒家今天就把你们一起宰了,倒要看看魔教对洒家怎么个
大惩小戒法?”灯盏和尚说话时一脸杀气,手上的戒刀也随着微微挥动几下,看
那样子大概是出手在即了。

张映彩缓缓站起身子,眼中精光闪烁的盯着灯盏和尚,不咸不淡的道:“那
老婆子我只好伸脖子长等你这和尚来杀了。”她的嘴里虽然自称老婆子,可是这
时她原本躬弯着的腰背却伸得笔直,哪还有半点老态?她的身段……嗯,只怕比
起寻常的妙龄少女还要好上许多。

“叮”的一声轻响,张映彩的话才说完,就见她不知使了个什么动作,从腰
间拔出了一柄长剑。我细细看剑,见那剑的剑身狭小,且较之一般的长剑更长出
三四寸来,软软的执在张映彩的手中,相较于灯盏和尚的戒刀,让人很有些弱不
禁风的感觉。

“好剑!”看着那剑身的精亮,我心中情不自禁的赞了一声。

俗话说得好:相马失之瘦,相人失之贫。记得师父曾说愈是柔软的剑愈是难
打造,江湖上有种成绕指柔的腰藏软剑就是其中的精品,今天看来这相剑果然会
失之软。

剑刚入手,就见张映彩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闪身前移,手上的软剑也因为
内力贯注的缘故绷得硬直,极快的插向灯盏和尚的喉咙。

“女人,真是女人啊!”张映彩的举动完全是街头泼妇的行径,二话未说就
已经欺身出招,让我看来完全没有光明正大可言,或许说简直就和偷袭没有什么
两样吧!

虽然张映彩出招很快,但灯盏和尚似乎早有提防,他同样很快的在身前砍出
一刀,刀到中途又突然改向横削,直直迎向张映彩的手腕,那势头竟比张映彩的
剑还要快上半分。

“好刀法。”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我这种行家的眼里,一看就知
灯盏和尚在刀法上是有一定造诣的,不然也不能使出这么灵动迅捷的招式。唔,
假若张映彩这时不变招的话,那灯盏和尚的刀一定会先一步削到她的手腕,这其
中的高下,一看就可以知道了。

我心里正想象着张映彩会怎样变招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只见张映彩似乎
丝毫没有变招的意思,她双目一睁,身子加快前移,那递出的剑更是快了许多。

“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她…”我心中还未弄明白张映彩的举动,就看见灯盏
和尚的刀已经砍到了她握剑的手上,而她也在那一霎那间猛的将剑又递近三分,
直直刺向灯盏和尚的胸口处。

“铛”

“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但却让人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那原本
并不可能的事儿也随着发生了。

“铛”的一声发自张映彩的手腕,也不知道她的手上带了什么硬物,灯盏和
尚的戒刀砍在上面竟丝毫生不出作用,反而被弹了开去,她那握剑的手自然就安
然无恙。

而那“啊”的一声惨叫,却是灯盏和尚发出的,因为张映彩的长剑已经明明
白白的刺入了他胸口之中,上面鲜血飞溅,看他那模样怕是活不成了。

张映彩利索的拔出长剑,看也没看灯盏和尚一眼,只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
就又安然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眼见灯盏和尚“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楼内顿时变得寂静异常,而我也被眼
前这种血腥的场面给震得呆住了:“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人,想不到转眼间就死
了。”

“武林啊武林,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就连这么一个老太婆也当街当巷的
弄刀舞剑,而且还刺人致死,这……这就是武林吗?”我心中暗暗想着,突然间
我有种自己离武林很近很近的感觉,甚至说我已经在武林中了。

渐渐冷静下来,我突然醒起:“这里是风雨楼,怎么一直没见那什么‘泰南
斗北’出来主事,现在在楼里弄出了人命,这还了得?”转头看了看柜台处的金
掌柜,却见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拍苍蝇,仿佛对于楼内的血腥事儿丝毫不见。

“天风令原来就是本教之物,这一回本教不过是要物归原主而已,假如有谁
想争夺,那就是公然和本教为敌,本教弟子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就在我分心
其他的时候,坐回了原位的张映彩又说了一句。

所谓杀人立威,张映彩刚才杀了灯盏和尚,自然也就在众人面前立了威,她
这时说的话的确很有份量。

但也不知道那天风令到底是什么东西,众人听了她的话,似乎并不打算就此
放弃,一个个都端坐不动,那先前和灯盏和尚吵嘴的齐道人更是说道:“魔教?

与魔教为敌又如何?当年六道天魔还不是让人给杀了,这些年也没见你们生
出什么事来!这天风令道爷我追了这么久,就凭你几句话就要让出来,日后我还
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看来今天还要打上许多场的。”看了看楼内的众人,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事
儿大概是没有个头了,看来这小姑娘的麻烦惹得不小啊!

就在我的目光不自觉移到左卿怜身上时,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眼光,转眼也
毫不顾忌向我望来。我与她的目光一触,心中突地一动,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淡淡
的笑容。左卿怜看见我的笑容,眼光一亮,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瞥了我一眼,然
后就掉过头去不再看我。

“开始有些意思了。”男女间的事我已见惯不怪,自然也明白左卿怜心思。

像她这种高傲的女子,刚进来时受了我目光上的冷落,这时看见我这恰似撩
拔的笑容,她心中虽然欢喜,但却仍是要对我故作冷落来以牙还牙的,这就是她
独特的矜持。而我,要的也恰恰是这样的结果,我对她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恰
能使她对我生出好奇,欲罢不能……唔,她又朝我望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急剧的脚步声。

我抬头往入门处看去,只见几个官差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首先
用眼睛扫了一下楼内众人,随即目光又落在地上的灯盏和尚身上。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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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也知道自己的色不是很够,但是这洋洋洒洒十数章里,阿草突
然发现自己写的只是三天两夜间的事儿,所以这点点时间里,阿草真的很难让
“我”干上更多的女人,唉,为了故事的发展,不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了,阿
草以后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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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然后策马践血,这原是我想象中的江湖,可也需有恩仇能够快意
呀……像眼下这样动不动就动刀子杀人,那就完全不是我所能想像的了。

“连官差都惊动了,这又该如何的收场呢?”淡淡的欣赏了一眼左卿怜的身
段,我开始生出了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思,“唉,不会是一个姑娘家的锒铛入
狱,然后在狱中饱受折磨吧?”因为我从前与那些官家子弟很是交好的缘故,对
于官府堂狱的黑暗,我大抵还是知道一些的。

楼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这时可以清楚的知道,进门时看到的风雨
楼左首那家粥档的生意大概不错,因为那老板尖亮的“来嘞,猪肝瘦肉粥一碗”

之类的吆喝声还不断在传进来。

相反的,楼内倒显得那么寂静无声。

环顾一下楼内众人,且不说那几名官差大哥,自从他们进来以后,先前喊打
喊杀的武林“侠客”们都不做声起来,眼中不时朝大堂中间瞟上几眼,只是神色
间也没见有半点的惧怕,反而却有些轻蔑的意思。再留意左卿怜和张映彩两人,
嘿,她们更是轻松洒脱,专注于台面上的几碟精致小菜一一细品起来,仿佛先前
的事儿与她们丝毫无干一般。

我转眼又看那几位官差大哥,他们隐隐间都惟那当先的肥胖汉子马头是瞻,
想来那人该就是一众官差的头头。

那差头走到场中看了一阵,眼睛缓缓朝楼内众人的脸上扫过,然后又看了一
眼灯盏和尚的尸身,才转身对着柜台道:“金前辈,今日晚辈当差,刚才在衙门
里听说风雨楼里来了强人,这就赶来看看风雨楼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呀?唔~~看来这里还真是出了些事,不过倒也是小事,只是个和尚叫人伤了而
已,前辈您看这事儿……晚辈一时间还未能弄明白这事儿的曲折,怕这一时半会
儿的也难查出个什么,如何是好呢?嗯……这样吧,晚辈先在风雨楼里坐坐,看
看能不能寻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再说罢,我看这太平世道里也没人会公然造反。”

说时他呵呵的笑了一声,又道:“弟兄们,正好在这儿吃些东西,呆会儿好
回去当差。”

那差头一路自顾自说,丝毫没有歇嘴的时候,言语中倒有几句问话的话,但
是他又偏偏自问自答了,一番话儿说得圆转如意,也没让旁人有个搭嘴的机会。

“这位差官是谁?他倒是有些意思,分明是死了也能说成伤了,够圆滑。”

明明看见那差头刚才望见虔于渡时作了个颔首示意的举动,我忙朝虔于渡问
道。

“他呀,他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这江南各个府道衙门里就数他最出名。”

“哦?”

“他是当今天子康熙爷御笔亲封的‘江南第一名捕’——齐秀南。”

“‘江南第一名捕’?”这话倒让我有些吃惊了。

俗话说得好:“士先器识而后辞章。”我是出色的读书人,自然就有对本朝
官制的一番识论:我们大清国自建国以来,沿用了许多前明的官制,按照官位品
级高低而论,寻常捕快衙差虽然平日在乡里前威风八面,但其实根本就算是最没
前途的官儿。一个捕快熬个数十年下来,无功无过也至多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千
总、把总而已,要想再上,那个机会已是微乎其微了。

可是,眼前的这位齐秀南就不同了,他得了天子的御笔亲封,就算身上没有
“青金石顶绣虎”的贴图,但也算是没品的四品督司,日后的官途可以说是正大
光明,他要想扶摇直上到提督,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得到这个御笔亲封的?”我暗自思忖着。

要当得这“名捕”二字,大概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可是“捕”字却也不
能少,如今这位齐大捕头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都少了个“捕”字……看起来,推
脱的功夫他倒是很在行,如果康熙爷给他改封个“江南第一推官”,想来那才该
是最合适不过的。

“齐捕头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吧,我这小买卖只盼不出什么大事就好!”等到
齐秀南在最靠进门处的一张桌子上坐下,金掌柜终于说了一句。

“前辈客气了,晚辈这是照着规矩办差,但求无过无失就成了。”看来他齐
秀南不论如何“名捕”,但是对着“泰南斗北”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恭敬。

“今天的事儿闹不出什么了。”齐秀南刚才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他们
这些官差还要在楼里呆着,如果有人当着他们闹事儿,看来是要被当做造反论处
的。要知道造反可不同于寻常的杀人放火,先不说江宁城外驻扎的那些督标、抚
标以及八旗驻营要开拔进城“平乱”,就算有人能够逃脱过去,只怕以后也要被
大内高手们追杀千里,就别再想有好日子过了。

武林中人大概并不怕什么刀口舔血一类的事儿,可是却也不想和官府惹上关
系,麻烦事儿我想是没有人愿意做的。

“除非是兄弟会的人物,不然还有谁敢乱来?”虔于渡微笑着低声道,停盏
多时的杯子又示意的朝我举了起来。

“请问齐师兄,不知贵派的张师兄是不是也来江宁了?”我正要举杯与虔于
渡相碰,就突的听见龙琳儿那好听且腻腻的声音从我们这一桌响起。

“这……这……这是什么眼神儿?”转眼看了看龙琳儿,我心中不由自主的
一黯。

原本古井不波的秋水泛起一道波纹,那是一份期待,一份让人能从这平静中
体会得到的期待。

谁不想寻个最好的?男女间的情爱事,自古皆然,哪有这么多的般般配配。

一个男人如果生在个好人家,而且相貌端正,大概襄王有意而神女无心这才
是最常有的事儿。

“张师兄……张师兄是谁?”龙琳儿的眼神使我突觉一寒,一道不太好的思
绪同时涌上我的心头。

“哦,这位姑娘认识我那张师弟?”看见龙琳儿点了点头,齐秀南又接着说
了:“我那张师弟正在兼程赶来,算算该是道遇之前就能抵达江宁了。”

“谢谢齐师兄了。”

看着龙琳儿“心满意足”的神情,我心中不禁同时连呼了几声“糟糕”。

“唉~~一个姑娘家这样大庭广众的出言询问一名看来是年轻男子的行踪,
这……这里面意味着些什么那还用说的吗?”胸中淡淡的酸意不断变得浓郁,这
突入其来的变化使得向来处变不惊的我再也无法保持着那份悠然淡定的心境了。

“这位齐捕头是哪派的出身啊?”心急如焚之际,我只有病急乱投医的朝虔
于渡悄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郭兄有没有听说过京城里的三大门派?”

“京城三大门派?想不到就一个京城也要弄出个三大门派来。”这武林中的
门派多如牛毛,我一个秀才书生又怎会知道得清楚,刚才这么问不过是想旁敲侧
击出那位“张师兄”的来历罢了,哪是要知道什么三大门派啊?但看见虔于渡一
脸热忱,我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唉,小弟真是不知。请问虔兄,不知道他们到
底是哪三大门派呢?”

“京城的三大门派分别是天鹰派、百战门和翠微居。据说这三大门派在京城
大办道场,招收门人弟子时不论出身、满汉皆易,因此门下多有朝中权臣官宦子
弟,在京城势力极大。”虔于渡递给了我一个眼色,压低声音又道:“这位齐捕
头就是天鹰派掌门明聪先生的第四弟子,极得明聪先生的爱护。”

“原来是天鹰派的人。”嘴里默默重复两遍“天鹰派”之名,我终于是知道
了一些这位“张师兄”的来历。只是,却不知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物,竟能使
得龙琳儿对他倾心。

这个当儿,大概远处的左卿怜对我仍然“念念不忘”,又自朝我递来索寻的
目光。面对着刚才还饶有兴致事儿,我如今真是有些懒得应付,“唉,她又怎会
明白这时我斯人已逝的心思?”心灰意冷之下,我也没有分出心去理会她,只是
默默思索着心事。

“莫非那‘张师兄’较我还要生得一表人才?或是比我还要有才识……也不
知他到底怎样的人。”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如何如何了不起,但是如果论起人物才
识的话,我还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这位“张师兄”的突然出现倒让我对自己生
出了一些疑惑。

“掌柜的,结帐!”这种要命的时候,那对已经许久不作声的祁氏兄弟突然
拍桌叫道。

真是一石激起千叠浪,原本已被齐秀南弹压下去的众人,这时闻声眼睛都齐
唰唰的望向了这一对活宝。

“姓祁的,那天风令是当年天风客赠给我们上代教主的,如今落在了你们手
里,你们若将它交还本教,本教定少不了你们好处,如若不然,那就是要与本教
为敌。”齐秀南坐在楼里,众人当然就不会公然闹事,只不过张映彩却语声阴阴
的说话了。

“九州兄弟扫六合,明月当空驱清风。”张映彩的话音刚落,那先进来的中
年书生在一声长吟下已经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了祁氏兄弟身前。

“好深厚的内力修为。”感受到久久不绝仍在我耳中回荡的声音,我心中立
即生出了警惕。

“兄台是兄弟会的高人?”突然之间,原本懒洋洋的齐秀南眼中闪过一道精
光,身子陡然坐得笔直,隐隐散发出与刚才迥然不同的气势。

“不敢,区区张青山是也。”那中年书生恭恭敬敬的朝众人行了儒生礼,口
中好像唱着戏文般的应道。

“呀~~是‘山青水秀’!这回事儿可就闹大了。”听着那中年书生自报姓
名,鹿凌山突然小声说道。

“什么山青水秀?兄弟会又是什么?”看见周围虔于渡、凌子光几个脸色渐
渐变得肃然,我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虔于渡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郭兄不知道,那兄弟会的事儿一时半会
儿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专门干反清复明的勾当就是了,而这‘山青水秀’是兄
弟会里两个内堂堂主张青山和李秀水的名号。”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又道:“唉
……啧,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本教与兄弟会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张先生这回到江宁来所谓何事?”

自打从张青山走出来,张映彩的眼睛就盯住了他,这时不失时机的问了一句。

“敝会听说天风令重现江湖,所以敝会叶总舵主特命在下过来看看罢了。”

张青山不动声色的答着,但却正眼也没有望向张映彩一下。

“看看?我看是要抢吧!”我听他虽然说得轻巧,但这司马昭之心只怕是路
人皆知的。

张映彩闻言脸色一变,冷冷的看了张青山许久后,终于拐杖一戳地板道:
“好,好,本教记下了。”说完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虔于渡突的出声叫道:“金前辈,晚辈这儿结帐了。”

“这位小兄弟等等,今日这里的事儿还未有个了结,你不必急着就走。”虔
于渡刚呼结帐,张青山就微笑着说了。

虔于渡闻言一愕,随即又镇静的站起身来抱拳道:“‘一袭青衣照金陵’,
晚辈青衣帮虔于渡,今天适逢其会得见前辈尊容,是晚辈之幸。这里的事儿与晚
辈几个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们不过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已。”他顿了一顿,
又接着道:“前辈请放心,道上的规矩晚辈懂得,今日的事儿晚辈绝不会到外头
透露半个字儿。”

“不急不急,等这里的事儿一了,我自会让你安然离去,绝不留难……”说
话时,张青山的手突的微微抬了一抬。

入门处,只听一名衙差“啊”的惨叫一声,然后飞身扑倒在地。看模样,大
概他是想偷溜出门报讯,不料却逃不过张青山的耳目。

“……若是不然……虔兄弟依然坚持要走,也怪不得我这个做前辈的不客气
了。”仿佛示威一般,张青山挥了挥衣袖,神色冷然的说道。

虔于渡脸上怒气一现即逝,显然是动了真怒,只不过他却终于忍住不发,又
忿忿的坐了下来。

我不知兄弟会到底有多了不得,也不知这张青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明,只是
这天底下还逃不过一个理字,他的不讲理倒激起我胸中的傲气,况且我如今心情
正是不爽的时候,火在头上也顾不得许多利害,于是淡淡的插了一句:“前辈,
你这样未免有些不讲理了,晚辈走不走并不是前辈说了算的。”

我这一搭话,立即就引来了全场的目光,那左卿怜的眼光更是一亮。

“哦……有趣有趣,想不到今日倒碰上个要讲理的后生了。”张青山诧然的
转过头来细细打量我,嘴里的话儿也越说越冷。

“哼,这天下间的事儿并不是武功强就能说了算的。”我冷冷回了一句,同
时手上真气运转,猛地朝下一按,把整个酒杯拍入了桌面,齐整的嵌在其中。

这天下是弱肉强食的天下,我嘴里虽然正气凛然的说着“天下间的事儿并非
武功强说了算”,但是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不显示些功夫出来,大概
是没人会搭理我,所以也就有了这拍杯子的举动。

当然,对于自己的武功修为,我倒是有那么一点儿自信的:虽然拍杯子谁都
会,但是如果要像我这样把杯子齐整的拍入厚实的桌面,而且拍得这么潇洒、这
么举重若轻,我想就并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了。

今天风雨楼里的都是行家,在他们的眼里,我的拍杯子绝对是不简单的一件
事情,所以楼内众人在那一霎后望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惊诧、佩服的意思。

感受到张青山望着我时较之先前的凝重,我又趁势说了一句:“晚辈无意与
前辈为敌,只是晚辈并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虽然晚辈从前与张前辈并未谋面,可晚辈曾听说兄弟会里多是光明磊落的
汉子,这位郭兄是晚辈的朋友,刚才的话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言,前辈不需放在心
上。”虔于渡站起身来,接过我的话头继续对张青山说道,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
膀,把我按坐回位置上,说道:“郭兄,你不需为了小弟生这么大的气,张前辈
是前辈高人,他说过不与我们为难,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儿,瞧在小弟的面子上,
我们就先在楼内呆一阵子吧!”

“难得他能出来为我说话。”虔于渡这时冒着惹火上身的风险为我打圆场,
就是把我郭芾当好朋友看了,我心中自然也要记下他的这份情,把他当我的好朋
友。

瞧着楼内众人这一路来的神色,张青山和他所属的兄弟会自然就不是什么易
于之辈,我的火头过后,总是需要有人出来打打圆场,不然照着眼下这般情势,
只怕我初入江湖就会惹上不小的麻烦,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虔于渡的话说得圆转,两边都听得受落,张青山也就有了放下脸面的台阶。

想来是他见识了我的武功后,也不愿节外生枝,因此就说道:“好,今日就
当是我张青山会欠了几位小兄弟的一份情了。”话语中,他的口气已经客气了不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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