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序曲】(五)大道轮回
(五)大道轮回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中。
Sorrow is hushed into peace in my heart like the evening among the silent trees.
一路的疾风骤雨卷过,却是大音希声,最后只落得竹叶尖上的" 叮咚" 一滴。
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竹林外。虽然
有还风在吹,吹得竹叶飕飕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添几分萧索之意。凋
谢了的木叶,又长得密密的,竹林中的叶片竟莽莽苍苍的,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倏地,一道电光划过,带下纷纷扬的碎叶。
长空湛蓝,一碧如洗,荒郊竹林怎么会有电光?
这光只不过一柄剑的剑光罢了。
剑光如惊虹掣电,木叶被森寒的剑气所擦,一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
光绞碎。
淡青色的人影在林间穿梭,过处,只余赤竹。
风再起,漫天满眼尽是落木,铺天盖地的,如沙暴一般,抑或说是,如海浪
一般。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会把沙暴和海浪想到一起。海洋是生动的、壮阔
的、美丽的,充满了生命的韵律与活力,令人心潮澎湃,热血奔放。有很多人热
爱海洋就好像他们热爱生命一样。
沙漠呢?没有人会喜欢沙漠,那似乎是死亡的代名词,到过沙漠的人,没有
人会想再去第二次。
可是一个人如果真正能同样了解海洋和沙漠,就会发现这两个看来截然不同
的地方,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它们都同样无情,同样都能使人类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卑微,同样都充满了
令人类完全无法忍受的变动。在这种变化中,人类的生命立刻就会变得像铁锤下
的蛋壳一般脆弱。
那么,在浪中的人呢?是被无情的碾碎,还是在淬炼之下重生?
白昊明拾起一块碎叶,挡在眼前,像太阳望去:「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
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我说你别老是酸唧唧的成不,以为我不知道聂鲁达么?」老头席地而坐,
从壶里倒出一碗酒,色泽金黄碧翠、香气清冽醇厚,是上好的竹叶青。
「老头你喝这么多酒也不怕喝死。」
「嘿嘿,我老人家可没那么容易就死。要死,也要喝个痛快。」说着便把手
中酒一饮而尽。「可惜啊,好酒不能常喝。这一次,我怕是又要压下这馋虫一段
时间喽。」
「老头你说,我是在赌吗?」
「赌?不、不、不,连你那精明脑瓜也迷糊了么,把自己交给命运这种狗屁
东西的做法你向来是不去做的。」老人又倒了一碗酒,凑到鼻子前使劲嗅了嗅。
「自陷穷境,背水一战,是博。」
「自陷穷境,背水一战…」白昊明反复轻声念叨着。「都说一天中最黑暗的
时候,也正是最接近光明的时候。人生也一样。只要你能把这段艰苦黑暗时光挨
过去,你的生命立刻就会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可是,黑暗的影子,是不是总在眼
前,挥之不去?」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
万物皆不变。」老人小口抿着酒,随意到「无论多么深的悲哀和痛苦,日久也会
淡忘的。忘记,本就是人类所以能生存的本能之一。」
「忘记吗?或许我到你这么老的时候就忘记了罢。」
「若是想忘怎么会忘不掉,喝了那孟婆汤不就全都忘了吗?」
「那忘了之后呢?如何再忆起?」
「该忆起时自然会忆起,要不你布这局作甚?」
「老头。」
「嗯?」
「你以前该不会当过和尚吧?」
「噗…怎么说?」
「跟你说话怎么像打机锋似的。」
「……」
「老头,你说,要是我死了,会不会有人想我?」
「你是在说我吗?哈哈哈哈…也许我会一直等你喝酒、吃粥,等着、等着…
我就老死了。」
「哈哈,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无憾。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能了解自己的悲痛和苦恼,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很
不错的事。别人都说你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幸福,最令人羡慕的人,又有谁知道
你的痛苦;别人都说你最镇定,最冷静,又有谁知道你曾连自己都已迷失;别人
都想过你的日子,又有谁知道你曾是为别人活着。」
「……」
「那么,会寂寞吗?世上或许再也没有比寂寞更难忍受的事了。」
「是啊,如果没有听众,不管你是在说话唱戏喝酒还是骂人,都是件很累人、
很无趣的事。你若经历过很多事,忽然发觉所有的事都已成了过去;你若得到过
很多东西,忽然发觉那也全是一场空;到了夜深人静时,只剩下你一个人,到了
那时,你才会懂得。不过那并不是寂寞。那种感觉就像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
然而涕下」一样,那只是美。美得令人夺魄,美得令人意淌。一个人若从未有过
这种感觉,他的人生才真正是寂寞。」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白昊明揉捏着手里快被弄烂的叶子,
神情释然,「寂寞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寂寞,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
种总是会令人冷人血液骨髓的感觉,那至少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好。」他随意
的把叶子团做一球,放在指甲上,弯曲手指顶在大拇指腹上,微一用力便弹了出
去。
「老头,给你留下那伤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啊…」老人眯缝起眼睛,像太阳望去。没有了叶子遮蔽,阳光倾洒直下,
把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照的清晰无比,还有那一身有些脏乱的白衣。「那人觉得,
黑,是一种很强的力量。在黑的领域中,永远无法想象它到底有多深,还有,黑
的尽头究竟在哪里。故此,黑真正蕴含的实力无从估计,深不可测。不过,我却
不以为然。我认为白,才是最强的。因为在白的领域中,你可以在一片空白中尽
情想象和塑造,并不如黑那样坚实而死板,你可以为白加上各种缤纷的色彩,甚
至加上黑色,兼且黑的力量。因此,白包含黑,包容世间一切,亦包容一切的思
想。」喝干了最后一碗酒,用衣袖抹了抹嘴,笑道:「然后就打起来了,像小孩
一样,有时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像是流星一样,纵然是一瞬间的相遇,也会迸
发出火花来。火花虽然有熄灭的时候,但在蓦然间所造成的影响和震动,却是难
以忘记的,有时甚至可以铭记终生。不过,有火焰在燃烧,才有光明。这种燃烧
过程,又是多么悲壮,多么美。火花的绚烂,肌肉的跃动,生命的节奏,这岂非
正是人生中完美的境界。一个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又怎肯放过欣赏美的机会。若
看到一朵鲜花在你手里枯萎,心里总难免会觉得很惋惜,甚至会觉得有种说不出
的愁闷。就算你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你也会不禁为之叹息。美丽的生命为什
么总是如此短促?无论多么强的人,生命都是如此脆弱。那么,生命的本身,岂
非就是个悲剧?」
「骚包。」白昊明撇撇嘴大笑着站起身来。「对了,老头,你有没有爱过人?」
「想知道?下次找我喝酒的时候告诉你。」
「嗯,好,明天来找你喝酒。」
「明天?」老人讶异。
「朝朝有日出,今日之约,又仅妨改为明日。朝朝有明日,明日之约,又何
妨改为明日之明日。」白昊明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老人愣了一下,把手中的碗掷出,大叫道:「骚包!」
宽大的办公室里,一个俊美的青年有些拘谨的站在一位老者面前。
「父亲,你交代的那些事我都办妥了。」
「那些我让你注意的地方你都注意了么?」
「注意过了。」青年明显有些不耐。
「正林啊正林,你要知道我们这回对付的谁,你千万要小心再小心。老虎不
管睡多久都还是会吃人的。」
被唤作正林的青年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进去。他可不想挨一顿训。
「唉,你回去吧,别一天到晚光想着玩女人,多干点正事。」
张正林如蒙大赦,连忙走出了办公室,搭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路上打了几
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妈的,这婊子,又不接我电话,下次要好好整整她。」
想了想,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妈,你在哪?」
「别提了,我刚刚从爸那离开。」
「我现在就过去。」
狠狠的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白昊明随着人流走着,不期然又到了那座大厦下。
「无论什么事都有结束的时候。越冗长复杂的事,往往结束得越突然。因为
它的发展本已到了尽头,而别人却没有看出来。你虽觉得它突然,其实它并不突
然。这棋,越下越乱,我若直取你的「帅」如何?我若拂袖打翻这盘棋,又如何?」
他抬头向上望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却能令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一个过路人突然打了寒战,耸了耸肩,紧紧衣服,又快步前行。
「这秋天,要过去了呢。」
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
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说: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
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 。
问佛: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 。佛说: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