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釵聖女
孙兰娟自觉功力大进,信心倍增,也紧跟而下。她望着下面麟哥哥的亮影,
见他愈泻愈疾,愈降愈远。她的心,不禁有些慌了。洞中冷风渐渐凛冽,她下降
的身形,带起了极强的破风声,但她并不觉得怎样寒冷。阵阵惊急的风啸声,沿
洞飘来,愈听愈真切了。眨眼间,下面麟哥哥的亮影不见了。
孙兰娟不由暗暗焦急,心中好不生气,因此,下泻身形骤然加快。渐渐,脚
下已现出一片微弱光亮,又下落几个踏石,已达洞底。向前看去,洞势宽大、平
坦,十数丈外,一片油绿中,剑啸阵阵,寒光闪闪。孙兰娟芳心一震,不知麟哥
哥在与谁动手,一声娇叱,身形如电,直向剑光闪处飞扑过去。来至近前,见麟
哥哥正用腾龙薄剑,在极粗的横生?A ?L 上开洞。
孙兰娟游目一看,洞口高约两丈,宽约五丈,又长又扁,宛如鱼口,已完全
被野?L 遮住了。洞内数丈处,尚有两个支洞,不知通向何处,阵阵风啸,即自
两个支洞发出。这时,天麟已在野?L 上,开好了一个圆孔,转首对兰娟兴奋地
说:「娟妹,我们出去吧。」说着,收起腾龙剑,身形一动,穿洞而出,孙兰娟
紧跟身后跃出洞外。
卫天麟立定身形,见面前是一片宽广约有里许的平地,稀疏几株桃树,俱都
高不及五尺,枝干横生,桃花繁盛,宛如几座花丘。地上绿草如茵,野花争妍,?
g 紫嫣红,景色幽美已极。正面远处,是道半弧形的断崖,高约数十丈,直向两
侧延伸。崖上正是来时的浓荫密林,前面断崖之下,即是那道绝壑。
仰首看天,晴空如碧,丽日当中,片云皆无。看看身后绝峰,?L 萝蔓延,
斜松悬空,无法看到峰顶。卫天麟看后,心中暗赞不止,这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蓦闻身侧娟妹妹说:「麟哥哥,这地方多美,将来我们能在这里建房子住下来多
好。」卫天麟微笑颔首说:「此地景色确实美极了。」说着,两人并肩携手缓步
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兰娟指着一株桃树说:「麟哥哥,在此地坐一会吧。」卫天麟见
桃树甚低,花枝几乎触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无数山花,有白有蓝,有红有紫,
好看已极。于是,点点头,两人同时坐了下来。
兰娟斜倚麟哥哥胸前,仰首上看,已能看到数十丈高的峰顶,想到离开妈妈
一夜,不知妈妈该是如何地焦急。但想到与麟哥哥在洞中缠绵、缱绻的情形,不
禁羞红了脸。于是,转首望着天麟,忧急地说:「麟哥哥,我们上去吧,我想妈
妈见不到我,一定急坏了。」说着,由地上站了起来。
卫天麟,也正急于要见珊珠女侠和银钗圣女,于是立起身来一指前面?L 萝?
A 结,斜松悬空的绝壁说:「娟妹,我们就由此上去吧。」两人飘身掠至绝壁跟
前,一长身形,藉着?A ?L 斜松,双双直向巅顶上升去。
瞬间已登上巅顶,天麟举目一看,立即看到那座天然假山,于是大声说,「
快看,这里是不是花园?」就在天麟高声话落的同时,前面假山之下,骤然响起
一声娇叱:「什么人?」紧接着,一丝刺眼寒光,挟着尖锐破风声,向着天麟,
闪电射来。
卫天麟对这丝白光,在衡山紫盖峰上,曾经历过一次,知道是银钗圣女仗以
成名的银钗。于是,身形微偏,疾伸中食两指,立将飞来的银钗夹在指间。低头
一看,竟然是一支长约三寸,宽约二分的红睛银凤钗。孙兰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
故惊呆了,这时一定神,立即惊呼一声,说:「师伯,我是娟儿……」呼声中,
飞身向前扑去。
卫天麟掠身紧跟,假山之下,一道淡紫身影,急呼一声「娟儿」,向着兰娟
飞扑而来。孙兰娟一见,哭喊一声「妈妈」,张开两臂向着淡紫身影扑去。卫天
麟定睛一看,扑来淡紫身影,果是珊珠女侠。这时,珊珠女侠已将兰娟搂在怀里,
哭声说:「孩子,你出去一夜,为何不告诉妈妈?」说着,伸手慈爱地抚着兰娟
的秀发。
孙兰娟见母亲两眼红肿,知道母亲曾伤心地痛哭了很久,因此,更难过得说
不出话来。卫天麟急步走至珊珠女侠身前,恭声道:「弟子卫天麟,给师母叩请
万福金安。」说着,跪在地上,行了叩见师母的大礼。
珊珠女侠一见天麟,心中微觉怒意,于是嗔声问:「你把娟儿带往何处去了,
直到现在才回?」卫天麟跪伏在地,恭声说:「弟子特来太华峰问候师母金安,
并拜谒南召老前辈,一探家父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踪迹下落,来此天色已晚,与娟
妹妹先在此小坐,不想……」孙兰娟见师伯银钗圣女,立在数丈以外,面色苍白,
柳眉间充满了杀气,于是,急声阻止说:「麟哥哥不要说了。」但已经迟了。
天麟已说到雪梅推石而下,险些将两人砸在石下的事。银钗圣女柳眉一竖,
凤目电射,厉叱一声:「闭嘴……」厉叱声中,已缓步向着伏在地上的天麟走来。
孙兰娟芳心大惊,立即对珊珠女侠急声说:「妈,快命麟哥哥起来吧。」珊
珠女侠已看出师姊银钗圣女来意不善,急对天麟叱声说:「还不起来。」卫天麟
立即由地上立了起来。
银钗圣女初见天麟身上宝衫,心灵中立即浮上孙浪萍英挺俊逸的影子。继而,
见卫天麟跪在师妹珊珠女侠面前口称师母,不禁妒火中烧,杀机陡起。再听天麟
说到,雪梅由山上推下巨石,更加怒不可遏。卫天麟见雍容清丽的银钗圣女,粉
面铁青,目射凶光,知她巳动杀机,心中立即提高警惕。
珊珠女侠心情激动,用有些哀求的口吻说:「师姊,浪萍对你薄情,那是他
负心,你不应该迁怒他的徒弟。」银钗圣女凤目一瞪,冷电暴射,厉叱一声:「
闭嘴,哪个要你这贱婢多管,你是他的师母是不是?」说着一顿,冷冷一笑,突
然暴声说:「今天,我连你也一起毁了。」卫天麟见银钗圣女蛮不讲理,但想起
魔扇儒侠临终遗言,知道必须说清楚,于是躬身一揖到地,说道:「圣女前辈先
别激动,请听我说。恩师久居衡山紫盖峰,每夜必至松林看望圣女前辈一次,以
慰相思之苦,足见恩师并未负前辈……」银钗圣女闻了,厉声大喝,说:「胡说,
既然相隔咫尺,他何不去看我?」卫天麟痛心地道:「那是因为恩师容貌已毁,
身体已残,无颜再见前辈。」「你说什么?」银钗圣女惊呆了,这时,红影一闪,
雪梅已立在银钗圣女身侧,一见天麟与兰娟,粉面不由倏然大变。孙兰娟一见雪
梅,立即将昨夜经过的事,对珊珠女侠低声说了一遍。
卫天麟接着问道:「我刚才听娟妹妹说,西天魔琴在前辈手中,请问前辈是
如何得到的?」银钗圣女说道:「西天魔琴是雪梅在一个被掌毙的黑衣恶徒身上
得来的。」卫天麟心中一动,知道黑衣恶徒定是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的心腹恶人,
于是问道:「请问前辈,那黑衣恶徒可是雪梅姑娘掌毙的?」雪梅未待银钗圣女
开口,立即怒声说:「不是姑娘我,但也不是你师父孙浪萍。」卫天麟见雪梅对
孙叔叔毫无敬意,不由勃然大怒,剑眉一竖,厉喝一声,问:「是谁?」雪梅杏
目一瞪,也厉声说:「是一位蒙头异人。」卫天麟仰面一阵纵声大笑,声震绝峰,
直上苍穹,笑声震荡空际,历久不绝。珊珠女侠、银钗圣女,俱都粉面大变,兰
娟雪梅俱都心神浮动。卫天麟倏敛大笑,傲然大声说:「那位头罩乌纱的蒙头异
人,正是在下的恩师魔扇儒侠孙浪萍。」银钗圣女娇躯一颤,但她依然有些不信
地厉声问:「你胡说,孙浪萍岂是那样装束之人?」卫天麟说道:「前辈如果不
健忘的话,恩师曾派在下救了前辈与梅姑娘两人的一次劫难。」银钗圣女微微一
愣,问道:「什么时候?」卫天麟说道:「铁掌震江南张道天……」银钗圣女铁
青的粉面,顿时变成紫红,娇躯直抖,哑口无言。卫天麟接着说道:「恩师之所
以头罩乌纱,正是因为他的容貌被恶贼所毁,所以才……」卫天麟接着道:「而
且恩师身然剧毒,忍辱负重十多年,更因为前辈打伤我,恩师为替我疗伤,毒发
身亡。前辈,你扪心自问,您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恩师?」银钗圣女转过头
来,望着珊珠女侠道:「师妹,这是真的吗?」珊珠女侠含泪点点头道:「是真
的,以前我和你一样,都误解了他,等到知道真相,一切都晚了。我带娟儿去看
过他的坟,他没有对不起我们,倒是我们都对不起他。
珊珠女侠望着雪梅的背影,轻声一叹,黯然说:「这孩子禀性原极善良,都
是因为受她师傅的影响,才变得这么偏激,希望从此以后,她们师徒能够改弦易
辙。」说着一顿,又望着天麟,问道:「天麟,你与娟儿昨夜进入的山洞,怎知
是魔魔天尊的洞府?」卫天麟解释说:「我与娟妹看了洞门上的六个大字,才知
道。」说着一顿,又问:「师母可知魔魔天尊昔年的经历和事迹?」珊珠女侠说
:「这件事,只有问兰儿的师祖才可知道。」天麟急问:「南召老前辈何时启关?」
珊珠女侠略一沉思说:「要待明年五五端阳那天。」卫天麟觉得非常失望。
珊珠女侠又说:「天麟,既然你已看到了你娟妹妹,现在可以下峰了,不是
我不喜欢你在此与娟儿多待些时日,你是娟儿的师哥,你比她大,懂事,你们在
一起玩,我很放心。」天麟的脸红了,兰娟立即低下了头。
孙兰娟一扭香肩说:「妈,我要跟麟哥哥一起走,我实在不愿再住在这里了。」
珊珠女侠抚着兰娟的秀发,劝慰着说:「娟儿,你麟哥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
等他把事办完了,他会来接你,娟儿,知道吗?」卫天麟也应声说:「是的,事
情一完,我马上回来接你。」孙兰娟望了天麟一眼,沉默了。
珊珠女侠一望天色说:「天麟,现在你该走了,日落前你仍可到达山麓。」
卫天麟望了眼闪泪光的娟妹妹一眼,躬身应是。
兰娟幽怨地低声问天麟,说:「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卫天麟心里也
有些难过,黯然说;「事情一完,我马上回来。」兰娟又含泪颤声说:「你不要
忘了我们的誓言。」卫天麟真挚诚恳地说:「我会时时记在心里。」珊珠女侠走
在前面,对身后一对小儿女的谈话,句句听进耳里,想起昔年自己的一段辛酸爱
情,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默祷上苍,愿这对小儿女,能圆满达到
他们的目的。
三人走出紫竹林,珊珠女侠转首又对天麟,说道:「天麟,你现在可以走了。
卫天麟听了,神色一阵黯然,立即显出恋恋不舍之情。
卫天麟看了泪痕满腮的娟妹妹一眼,立即转身对着珊珠女侠,深深一揖到地,
恭谨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直
向索桥中央落去。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对崖。天麟向她们挥挥手道:「娟妹,现
在我即刻下峰,办完事情,我立即转回终南来。」珊珠女侠与兰娟同时向着天麟,
连连挥手。卫天麟也举手挥了几挥,一看天色,日已偏西,知道该走了。于是,
又向对崖留恋地看了一眼,朗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说着,身形一闪,
已掠进身后密林里。出了密林,直向峰下泻去。
卫天麟功力大增,身如棉絮,这时下峰,较之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天刚入
暮,已达山麓,四野一片灰暗,官道上已无行人。卫天麟继续施展轻功,二更不
到,已达干州城门。进入城内,街上行人甚多,商店灯火依然齐明。走回客栈,
吃过酒饭,取回马鞍银两,即回室就寝。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城门刚刚大开,卫天麟已骑着赤火骅骝驰出了干州
西关。这时,晨风拂面,空气清新,天麟与宝马俱都觉得神清气爽,舒适无比。
官道上,行人尚少,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如飞疾奔前驰。
蓦地,跨下骅骝突然发出一声悠长怒嘶,声震四野,刺耳惊心。卫天麟立由
沉思中惊醒,举目一看,前面村道上,正有一匹飞驰健马,扬起滚滚烟尘。细看
马上,竟是一个身穿白衫,背插长剑的瘦小人影。卫天麟一见,心中一阵狂喜,
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宝马骅骝,一声怒嘶,昂头竖耳,
马鬃矗立,速度之快,宛如一缕红烟,直向前面健马奔去。
卫天麟挥着手中马鞭,欢声高呼:「冰妹妹,冰妹妹。」前面马上的白衫瘦
小人影,听了身后远处这声熟悉的呼声,立即勒马转身,望着飞马而来的天麟。
卫天麟人马穿进飞扬的尘土中,见对面马上白衫人影已经停止,并且拨转马
头正望着自己,立即又大声说,「冰妹妹,冰妹妹,你怎地跑到此地来了?」卫
天麟满心高兴,驰至近前一看,身形一个急晃,几乎摔下马来。因为,马上坐着
的不是冰妹妹,竟是返回衡山,急急赶来的蓉姊姊。林丽蓉头束银缎儒巾,身穿
白绢长衫,背插伏魔宝剑,晶莹剑柄,碧绿丝穗,愈显得俊秀无比。坐骑一匹黄
骠马,高大神骏,不亚于赤火骅骝。
但林丽蓉的一张粉脸,却宛如寒霜,一双凤目,冷冷地望着天麟,樱唇闭得
紧紧的,娇靥上,找不出一丝笑意。卫天麟刹住马势,知道蓉姊姊生气了,他知
道蓉姊姊为什么生气。于是,硬着头皮见礼,满面堆笑,讪讪地说:「姊姊为何
身着男装?小弟几乎……」林丽蓉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冷冷地说:「几乎认
为是你的冰妹妹?」卫天麟俊面一红,连忙解释说:「不,不,小弟几乎不认得
姊姊了。」林丽蓉醋劲尤足,冷哼一声,忿忿地说:「有了冰妹妹,哪里还认得
我这个姊姊。」说着,拨转马头,缓步向前走去。
卫天麟心中暗暗叫苦,埋怨自己太不沉着,仅仅看到一个与冰妹妹颇似的背
影,便高声呼起来了。如今,蓉姊姊生气了。卫天麟一抖丝缰跟了上去,他不敢
再提冰妹妹的事,于是举目看了看已隐入西天彩霞中的红日,轻声问:「姊姊,
你是否也想日落前渡过柞水?」林丽蓉看也不看天麟,冷冷地说:「知道何必多
问?」卫天麟听出蓉姊姊冰冷的话音中,有些微抖,转首看去,见身侧黄马上的
姊姊,粉腮上,已挂了两行晶莹泪水。心中一阵歉然,立即将头垂下,他再不敢
问了。但两匹并肩缓步的神骏宝马,却不知主人们的愁苦,骅骝轻啃黄骠的秀目,
黄骠轻咬骅骝的双唇。
卫天麟看了两马亲热的样子,不禁脱口笑着说:「姊姊,你的马是母的。」
林面蓉的粉面倏然红了,立即垂首,破涕绽笑,轻咬樱唇,嗔声轻骂:「厚脸皮,
真不害臊。」话声甫落,皓腕一翻,叭的一声,皮鞭打在马股上。
黄骠正在心醉神迷之际,马股上骤然一痛,一声惊嘶,放蹄飞去。卫天麟觉
得有趣,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骅骝一声不响,猛地向前疾蹿。事出突然,天麟
无备,惊得立敛大笑,手忙脚乱,几乎摔下马来。卫天麟慌忙伸手抓住鞍头,一
定神,不禁大怒,举鞭就要打下。
蓦地,前面传来蓉姊姊的愉快笑声。天麟抬头一看,蓉姊姊正带袖掩口,咯
咯娇笑,虽着男装,依然尽是女儿态。举在手中的马鞭,还未打下,骅骝已追至
黄骠身侧。天麟心中卫天麟俊面一红,摇头微笑说:「这就不知道了。」林丽蓉
知道这句话是谎话,转首一看,见天麟神情窘迫,芳心一痛,已到喉间的话,又
不说了,于是立即转变话题,问:「你去终南,可见到娟姑娘?」天麟见蓉姊姊
口气平和多了,心中顿时平静不少,于是点头说;「见到了,她们住在太华峰铁
面佛心南召老前辈的清修处所。」林丽蓉立即说:「我知道,那地方堪称世外桃
源,数年前,我曾与恩师去过两次。」天麟未待丽蓉说完,急问:「姊姊的恩师,
是否即是武林尽知,嫉恶如仇的净凡师太?」林丽蓉立即肃容点头,说:「是的,
正是她老人家。」卫天麟又问:「姊姊回去,师太可曾责备你?」林丽蓉摇摇头
说:「没有,我将经过情形向她老人家禀过之后,并要求西来追你,恩师立即应
允了,并命我经过太白山时,代她去问候悟因神尼。」卫天麟听得心头一惊,急
声问:「姊姊,你可曾见过神尼?」林丽蓉点头说:「是的,数年前,随恩师云
游时,曾去太白山雪云峰见过神尼一面。」说着一顿,凤目中一道奇异光辉一闪
而逝,继续说:「幸蒙神尼垂爱,竟将失传近百年的旷世绝学遥空弹指神功传授
给我……」天麟忙道:「那太好不过了,我正好随同姊姊前去叩谒神尼。」林丽
蓉不解地道:「你要见神尼有什么事情吗?」卫天麟忙解释道:「我娘在那儿。」
林丽蓉更加奇怪地道:「伯母在神尼那儿?」卫天麟点点头道:「是的,具体怎
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见着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前
面一里以外,现出一片广大无极的芦苇,芦花似雪,随着江风不停飘拂。骅骝、
黄骠,看到一片雪白芦花,同时发出一声长嘶,速度骤然加快。卫天麟看了,剑
眉一皱,有些不安地说:「一点渔火都没看到,今天恐怕不能渡江了。」林丽蓉
略一沉思说:「恐怕船只都隐在芦苇中。」说话之间,距芦荡已不足半里了。
两人立即收马,缓步轻驰。来至江边,江中芦苇高约丈二,距离岸边,尚有
十数丈。但听芦荡之中,渔歌互唱,情话传送,只听歌声,不见人影。林丽蓉感
慨地说:「身为渔人,船即是家,日落收网,坐观晚霞,他们这种生活,倒使人
有超然出俗之感。」卫天麟似有所感地说:「这样广大的芦荡中,说不定隐居着
厌弃世俗,来此清修的奇人异士。」林丽蓉立即含意颇深地说:「天下之大,无
奇不有,偏僻贫困之区,多是藏龙卧虎之地,所以说,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多
虚怀若谷,藏而不露。」卫天麟聪明过人,岂听不出蓉姊姊的话意,立即应声说
:「姊姊说的极是。」林丽蓉看了麟弟弟一眼,见他一脸诚然,娇媚地笑了。
两人在江边等了一会儿,竟未见有船只划出芦荡,卫天麟等得有些不耐,立
即对着芦荡朗声说:「在下急欲渡江,哪位愿意辛苦一趟,在下重重有赏。」天
麟话声一落,立有不少歌声停止了。接着,苇花摇动,桨划水声,数只渔船破芦
而出。数只较小鱼船,见岸上两位少年客人,尚有两匹高头大马,俱都自动停止
了,其中一只较大的,已飞桨划了过来。天麟、丽蓉见有船愿渡,心里异常高兴。
细看船上,一个青衣少女掌舵,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操桨极快地靠过岸来。
卫天麟细看操桨老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方才操船之时,运桨一划,船行如飞,
知是水上侠隐人物。于是抱拳当胸,和声说:「在下兄弟二人,因有急事,须连
夜渡过柞水,烦请老伯渡送一次,船资理当加倍奉上。」操浆老叟,略微打量天
麟一眼,又看了看林丽蓉肩后露出的晶莹剑柄,哈哈一笑,说:「两位不必谦虚,
请先放马上来。」说着,转首对身后青衣少女,说:「丫头,掌好舵,马身过重,
你要格外小心。」青衣少女两手扣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羞涩地望着天麟与
丽蓉。听到操桨老叟的叮嘱,立即粉面绯红,应声说:「爹爹放心,绮儿晓得。」
卫天麟知道老叟是个侠隐人物,似无故意藏拙的必要,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上
船面,身形下落,轻如柳絮,船只丝毫未动。操浆老叟面含微笑,神色自若。青
衣少女樱口微张,面现惊容,她似乎没想到,这位文弱公子,也是一个身怀绝技
的人。
卫天麟立定身形,向着宝马微一招手,轻声自然地说:「骅骝上来。」宝马
果然通灵,状极温驯,低嘶一声,前蹄轻轻踏上船舷,继而微一纵身,后蹄已落
上船面。卫天麟脚下微一用力,船身平稳如常。
操桨老叟哈哈一笑,神色自若地说:「好一匹赤火骅骝,龙种宝马,人间罕
有。」卫天麟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老伯过奖了。」天麟话声未落,白影闪处,
丽蓉已飞上船面,身形落处,声息俱无。黄骠较骅骝尤乖,林丽蓉身形刚落,它
已悄悄地跟上船来。青衣少女空自紧张一场,想不到两匹高头大马,俱都如此温
驯可爱。操桨老叟对着立在青衣少女身前的林丽蓉关切地说:「江面宽约六里,
中流极速,渡到对岸,至少需半个时辰,这位姑娘不妨坐在绮儿的后舷上。」卫
天麟心头微震,觉得这老叟好厉害的眼力。林丽蓉粉面一红,礼貌地笑着说:「
谢谢老伯。」说着,与青衣少女并肩坐在后舷上。
操桨老叟一望天麟,又和样地说:「少侠也请坐吧。」卫天麟谢过老叟,也
坐在舷边。
赤火骅骝似乎找到了爱侣,精神奕奕,双唇不停地去衔黄骠的马耳、面颊、
马颈,显得亲热已极。黄骠双目惺忪,状极温柔,似乎在醉心领受着骅骝的亲热
动作。这时,操桨老叟已将船撑离岸边,向着芦荡中划去。操桨老叟果非常人,
运桨一拨,船身向前如箭疾进。
卫天麟细看芦苇,粗如儿臂,密密层层,似无出路。来至近前,始看出船头
恰对正一段芦苇稀薄处。一阵沙沙响声,船已穿进芦荡,里面竟是一条宽约两丈
的水道。船在水道中疾进,左弯右曲,不一会儿,已进入荡中。水道两侧芦荡中,
已看到不少散布的渔船。
片刻已出了芦荡,江水平稳如镜,一望无际。一轮皓月,刚刚升起,映射江
面,波光闪闪,绮丽至极。
再看前面,遥见天边水际,灯火点点,有如繁星,光亮直冲半天。
卫天麟看了,不解地问:「老伯,那是对岸的大镇吗?」操桨老叟寿眉一皱,
轻轻一叹,说:「寻阳由上流驶来的几艘大船,停泊在那里,已有数天了,附近
渔船尽被驱逐,据说,船上俱是武林人物。」卫天麟剑眉一竖,忿然说:「那些
被逐渔人,就此甘服了吗?」操桨老叟望着那片光亮冲天处,说:「渔人多是无
拳无勇的人,怎敢与那些武林人物相争。」卫天麟听了非常生气,正待说什么,
忽见蓉姊姊,正以目向他示意,因此,到口的话,又不说了。这时,渔船已至江
心,水流甚急,操桨老叟,聚精会神,运桨如飞,船行方向,微偏下流,前进速
度,较前慢了不少。
卫天麟急欲看看对岸几艘大船,究竟是些什么厉害人物如此强横无理,照此
方向前进,恐怕愈偏愈远。于是,功贯右臂,掌心覆向水面,暗劲一吐。顿时,
船似脱箭,破水有声,速度骤然加快。操桨老叟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小侠
乃急性人也,老朽就送你与这位姑娘去看看那几艘大船罢。」说着,收浆置于身
侧,右臂一推,掌心向下,立有一股无形潜力,击向水面。
但见船头高起,浪花分射,速度之快,宛如一条巨大飞鱼,两舷破水之声,
叭叭震耳。骅骝、黄骠,俱都愣了,昂首、竖耳,目射惊光。林丽蓉黛眉一蹙即
展,笑对老叟说:「老伯,我们还是离那些船远一点好。」天麟、老叟俱都没有
回答。
青衣少女微微一摆后舵,船身逆水斜飞,船头浪花更高,破水之声更响。瞬
间已渡过江心,水流已缓了下来,对岸在月光下,已隐约可见。卫天麟与老叟对
望一眼,同时收掌,船身继续向前飞驶十数丈,始缓缓慢了下来。
老叟拿起身侧船桨,对天麟赞声说:「小侠必是异人高足,劲力深厚,技艺
定也惊人,老朽自叹弗如,小侠姓名,令师尊讳,不知可否见告。」卫天麟因尚
不知对方来历,不便说出自己的出身,于是,微一欠身恭谨地说,「在下姓卫名
天麟,恩师息隐深山,久绝江湖,名讳早已不用,尚请老伯见谅。」操桨老叟阅
历极丰,深知世外高人,多淡薄名利,不愿门人弟子宣扬自己姓名,因此并不在
意,立即含笑说:「岂敢,岂敢。」卫天麟也欲知道老叟是谁,于是和声问:「
老伯必是一位水上侠隐,敢请老伯见告……」操桨老叟未待天麟问完,立即仰面
朗声一笑,说:「老朽姓名早已不用,人多称我铁桨苍龙……」林丽蓉芳心一震,
不禁脱口说:「原来是吴汉英老前辈,恩师时常谈起吴老前辈与洞庭君宋老前辈,
同被武林誉为水上双雄,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在此相逢,倍感荣幸。」说着欠身
为礼。
铁桨苍龙又是一声快意的大笑,说:「我一见姑娘的伏魔宝剑,即知是师太
传人,想不到师太老人家还记得老朽吴汉英。」说着一顿,看了卫天麟一眼,又
说:「方才我在苇中,听了卫小侠那声真力充沛的呼喊,便知有高人来了,一见
两位竟是一对娃娃,倒把老朽吓了一跳。」说着,一指后舷上的青衣少女,说;
「这是小女吴小绮。」吴小绮立即含笑,向着天麟、丽蓉两人颔首为礼。卫天麟、
林丽蓉同时礼貌地呼了一声「绮姑娘」。这时,距离对岸已不足二里了。卫天麟
向着前面灯火通明处看去,只见数只艨艟大船,分散停泊,中间一艘最大,形似
一座画舫。
各船灯火棋布,中间画舫,约有百盏宫灯,随着江风,摇晃不停。再往前进,
看得更为清楚,中间画舫,形如宫殿,在百盏宫灯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富丽
无比。中间画舫上,人影憧憧,往来有如穿梭,其余船上,虽然灯光明亮,但却
静悄悄的。
渐渐,由画舫上飘来阵阵悦耳乐声。这时,距前面大船,最多十二三丈,铁
浆苍龙已将船停住,再往前二三丈即进入灯光照射范围。卫天麟集中目力,凝神
看去,画舫上,男女俱有,男人个个身材魁梧,衣着华丽,女人个个绮年玉貌,
羽衣飘飘。
中坐一人,头戴金冠,身穿锦袍,黑须及胸,面白如玉,两眼闪烁有神,面
目尚未能看得十分清楚。卫天麟看得心头一震,不禁脱口问:「吴老前辈,这恐
怕是什么王爷出巡吧?」铁桨苍龙微微一笑说:「最初我也曾这样怀疑过,但我
潜水窥探后,又不见有护卫的官船和官府标?I ,我才怀疑他们可能是水道上人
物。」卫天麟不解地问:「老前辈可探出他们来此的目的?」铁桨苍龙一摇皓首
说,「没有,我连去两夜,均见他们饮酒作乐,歌舞欢声,好像无所事事,除画
舫上的人着华服,其余四艘船上,多是劲装大汉。」卫天麟心中一动,猜测说:
「老前辈,他们是否在此等待什么,像江中珍宝的出现?」铁桨苍龙,轻「哦」
了一声,略一沉思,说:「我在这柞水江上,住了近二十年,还没听说江中有什
么珍宝……」正在这时,宝马骅骝倏然昂首竖耳,目射惊光,张口发出一声划破
夜空,震耳欲聋的悠长惊嘶。天麟四人,俱都暗吃一惊。林丽蓉凤目神光一闪,
急声说:「老前辈,船放下游,立即靠岸。」林丽蓉的话声甫落,前面中间画舫
上顿时人影闪动,纵出数人,向着船下一阵挥手。
紧接着,数只棱形小船,窜出画舫之后,其疾如飞,破流而来。这时,铁桨
苍龙运桨一拨水面,吴小绮一扳舵柄,船只一个急斜,直向下游,如飞驶去。数
只梭形小船,在皎月灯光照耀下,划破平静江面,溅起点点浪花,吆喝呐喊,紧
追而来。
铁桨苍龙知道天麟、丽蓉不识水性,虽有高绝武功,亦不便在江面施展,因
此,急急操桨,斜向对岸驶去。数只梭形小船,已看出天麟等的意向,立即斜横
截来。加之十丈距离,仅有百尺,船小速度快,眨眼已追近五丈。
林丽蓉转首细看,见每个小船,俱有三个灰衣劲装大汉,两人操舟,一人横
刀立在船头。铁桨苍龙怒哼一声,低声说:「这些该死的,真活得不耐炳了。」
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斜横截来的数只小船上,有人大喝,说:「前面船只快快
停下来,否则,大爷们追上,一刀一个,一个不留。」卫天麟剑眉立竖,冷电暴
射,左臂蓄满了功力,两眼紧盯着当先小船上的一个横刀而立的人。林丽蓉对铁
桨苍龙说:「吴老前辈,你划船,让我来对付他们。」说着,皓腕一扬,立即发
出一声极轻微的弹指声音。
就在轻微弹指声响的同时。一声闷哼,哗啦一声水响,当先小船上的横刀大
汉,已翻身栽进水里。数只小船上,立即暴起一阵惊乱吆喝。林丽蓉突然玉腕疾
扬,纤指连弹。后面所有小船上的横刀大汉,俱都闷哼一声,翻身栽进水里。
紧接着,人影纵跃,扑通连声,水花高溅,吆喝不绝,所有操舟大汉,纷纷
纵入水中,再不敢露出头来。青衣少女吴小绮完全惊呆了。铁桨苍龙虎目神光一
闪,继而兴奋地连声说:「老朽今生尚能亲睹失传近百年的武林旷世绝学遥空弹
指神功,也不算枉活八十多岁了。」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
突然,宝马骅骝,目射精光,眼望对岸,昂首竖耳,马尾甩动,再度发出一
声刺耳惊心的长嘶。卫天麟、林丽蓉顿时提高警觉,循着宝马目光,向着对岸远
处搜寻望去。宝马骅骝的嘶声,尚在一望无边的江面飘荡。数声音量浑厚的长啸,
由灰暗的天际响起。
啸声雄壮,内力充沛,划破夜空,由远而近,似是向着江边这面奔来。铁桨
苍龙将船划抵岸边,急声说:「卫小侠,林姑娘,快些上岸,可能是贼船上的高
手回来了。」林丽蓉白衫一闪,已飘上江岸,骅骝、黄骠一声不响,紧跟纵上。
卫天麟衣袖微拂,铁桨苍龙提桨微纵,两人同时掠上地面。这时,啸声更近
了,江边画舫上,乐声嘎然停止,已有几个华服壮汉,立在舷边,向着啸声展望。
卫天麟立即低声说:「看情形,来人不像是贼船上的高手。」林丽蓉也望着画舫,
轻声说:「这几声长啸,可能是向这些贼人示威,不然画舫内的乐声,不会停止。」
铁桨苍龙一捋银须,微颔皓首说:「姑娘说得极是。」蓦地,数声浑厚长啸,同
时停止了。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卫天麟几人,同时循声疾
看。只见数道宽大黑影,疾逾飘风般,掠过一片宽约一里的卵石江滩,向着数艘
大船,闪电飞去。铁桨苍龙看后,虎目一亮,一横手中铁桨说:「卫小侠,林姑
娘,两位可愿过去看看,如果来人是为渔民除害的侠义人士,我们也好助他们一
臂之力。」天麟、丽蓉同时欣然说:「前辈说的正合我们心意。」铁桨苍龙异常
高兴,转首对船上的吴小绮,说:「丫头,呆在这里别动,爹与小侠过去看看,
两匹宝马留在此地,由你看管,有变动,即发信号通知我。」吴小绮静坐船上,
微微颔首,轻声应是。
卫天麟觉得留小绮一人看船,反多了一项顾虑,即对铁桨苍龙说:「老前辈,
马不需人看,普通武林高手,三五人别想接近骅骝,我看还是让绮姑娘一起去吧。」
林丽蓉已看出吴小缔极愿跟着前去,知她不敢违背父命,于是,转首对铁桨苍龙,
说:「我的黄骠更不好惹,老前辈,就让绮姑娘一起去吧,也好见识见识。」铁
桨苍龙一想也好,立即转首说:「丫头,还不上来。」铁桨苍龙的话声刚落,青
影一闪,吴小绮已落在林丽蓉的身边。卫天麟心头一惊,想不到吴小绮的轻功,
居然如此惊人。铁桨苍龙的武功如何,也可想而知了。林丽蓉也觉有些惊异,忍
不住一双凤目望着吴小绮的粉脸。吴小绮的粉脸红了,尤其卫天麟,看得她芳心
扑通扑通直跳。
倏然,一声宏亮浑厚的「阿弥陀佛」,由前面画舫处传来。卫天麟四人循声
望去,十数丈外,有一片矮树恰好将画舫前面岸边的情形给遮住了。这时,又传
来一声粗暴怒喝:「哪里来的秃和尚,来此何事,快些说出来,如是迷途走错了
路,禀明岛主格外开恩,饶你们不死,否则,嘿嘿……」铁桨苍龙一听,急声说
:「来了一批和尚,我们快去看看。」话声甫落,身形已在数丈以外。
卫天麟衣袖微拂,飘风般跟了过去。林丽蓉拉着吴小绮的纤手,紧跟天麟身
后,并肩前驰,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吴小绮的手被丽蓉握着,虽然明知对方也是
女儿身,但看了丽蓉儒巾束顶,长衫飘飘,粉面上仍有些赧然。
四人来至矮树前沿,距离江边画舫,尚有十数丈。画舫两侧,各停两艘艨艟
大船,距离江边尚有四五丈远。五船灯火通明,照得江岸十丈以内,光明如同白
昼。这时,岸上立着六个身披一式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俱都慈祥和善,寿眉如银,
花白胡须,飘散胸前。
六个老和尚有持戒刀,有使金瓜禅杖,有握月牙方便铲,一个在前,五个横
立身后,俱都双目神光闪闪,望着画舫上一群华装壮汉。再看画舫,高约五丈,
窗有卷??,舷铺红毡,宫殿式的高舱上,描龙画凤,富丽堂皇,虽皇宫龙船,
也不过如此。在百盏宫灯的照射下,耀眼生辉,明月无光。
十数华服壮汉,立在船舷上,个个身躯魁梧,横眉立目,悬刀佩剑,无不神
态狂傲,面带煞气。只见中间一个面白无须的华服壮汉左手轻抚腰间佩剑,右手
一指岸上六个老和尚,双目一瞪,怒声说:「秃和尚,你们不说,也知你们来意,
既是前来送死,就快些把你们是什么山,什么庙报上来,也好让大爷们送你去西
天,参拜你们的如来老佛去。」白面华服壮汉,话声一落,左右十数壮汉,立即
发出一阵哄然大笑,状甚轻蔑。岸上当前而立的老和尚,双手合什,低声宜了一
声佛号,扬声说:「老衲六人,乃五台山敬佛寺的长老、执事、掌院,闻诸位施
主停泊地此,尽将靠捕鱼为生的渔民驱逐,且不准在此附近驶船捕鱼,老枘等闻
讯,为数百渔民生计,特来奉劝诸位施主……」白面华服壮汉未待当前老和尚讲
完,立即暴喝一声:「闭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前来多管闲事?」当前老和尚
面色微微一变,扬声说:「老衲敬佛寺长老尘空禅师,率领铁头胡壮,嘿嘿一阵
得意地冷笑,不屑地说:「驱逐有扰我家岛主清兴的人,乃是胡大爷的职责。」
林中的卫天麟听了,转首对铁桨苍龙,不解地向:「前辈可知武林中,有谁是号
称岛主的人?」铁桨苍龙略一沉思,说:「以岛主为绰号的很多,西有青海的海
心岛主,宁夏白亭海的巴萨岛主还有甘肃西部的玉门岛主。」说着一顿,微微一
笑,又说:「东海可就多了,有东鳌岛主,桃花岛主,琅琊岛主,金字岛主,这
些以岛为名的人物,数也数不尽。」蓦地,场中胡壮一声暴喝:「秃和尚少?余
拢?胡大爷既然敢出来,当然不计后果。」说着,手中头刀,倏然举起,霍的一
声,向着尘空禅师当头劈下。
一声「阿陀陀佛」,黄影一闪,后立一个持金瓜禅杖的老和尚,掠身而出,
同时大喝:「施主不得无礼,老衲净清会你。」喝声未毕,手中金瓜禅杖,幻起
一轮光影,挟着一阵惊风,向着胡壮劈下的鬼头刀扫去。
的一声,一道寒光,鬼头刀直上半空。铁头胡壮一声惊叫,虎口震裂,身形
踉跄,一连退后几个大步。画舫上的一群华服壮汉俱都神色一愣,呆了,这才知
道岸上六个老和尚,俱不是等闲之辈。净清老和尚一声佛号之后,急说:「老衲
收势不及,请胡施主不要生气。」铁头胡壮,两手互握,看也不看自己的鬼头刀
飞向何处,小眼一瞪,厉声说:「秃驴假惺惺,砸飞了大爷的刀,还不要大爷生
气,你以为大爷没有刀,就不能杀你了吗?」说话之间,缓步向着净清老和尚逼
去。
一个身材较矮的老和尚,一横手中戒刀,沉声说:「胡施主如再不知进退,
老衲净心,就要戒犯施主了。」铁头胡壮,暴喝一声:「你多嘴,你就先死……」
暴喝声中,双肩一侧,一颗大头,闪电撞向净心的前胸。
净心一声怒极的哈哈大笑,身形一偏,横刀疾封。??的一声,火星四射,
果然是一颗铁头。净心暗吃一惊,身形一个踉跄,竟被震退两步。轰隆一声大响,
胡壮一头撞空,大头竟击在江滩一堆卵石上,直击得砾砂四射,卵石横飞。胡壮
心知不妙,一式懒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翻去。
就在这时,数声暴叱,人影闪动,画舫之上,一连纵下六个华服壮汉。六人
中,白面无须,黑脸?A 髯两人,俱都在内,其余四人,俱是三旬左右,身佩长
剑,一脸煞气。白面无须大汉似是众汉首领,向着其余五人一挥手,暴喝一声「
打」,喝声中,自己掣出长剑,向着尘空禅师扑去。
顿时,江滩之上,人影纵跃,此起彼落,暴喝连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
杖风呼呼,打得触目惊心,惨烈无比。卫天麟看得跃跃欲动,已有些不耐了。林
丽蓉已看出天麟的心意,但在铁桨苍龙和吴小绮的面前,又不便出声阻止,于是
故意对小绮,说:「这几位五台山的大师,身手果然不凡,这些大汉恐怕俱都不
是他们的对手。」吴小绮微微一笑,羞涩地说;「这几位大师,俱是南五台敬佛
寺的高僧,深受这一带渔民的崇敬。」由于场中暴喝怒叱,风声呼呼,吴小绮说
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卫天麟不知其余三个老和尚是谁,转身对吴小绮,问:「绮姑娘知道这几位
大师的法号吗?」卫天麟的话声刚落。
铁桨苍龙一声暴喝:「鼠辈找死……」卫天麟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铁
桨苍龙,一轮手中铁桨,向着正偷偷撞向尘空禅师的铁头胡壮,闪电扑去。一声
惨叫,血肉横飞,铁桨过处,胡壮已被拦腰劈断。
紧接着,彭的一响,闷哼一声,白面无须的华服壮汉,同时也被尘空禅师击
飞,横向水中落去。画舫上一声大喝,闪电扑下一人,向着横飞的人影扑去。哗
啦一声大响,水花高溅一丈,横飞的人影,和闪电扑来的华服大汉,双双落入水
中。
数声吆喝,左侧大船下,立即箭矢般划过来一条梭形小船。这时,岸上依然
打斗激烈,乱成一片,寒光闪闪,杖影如山。尘空禅师一掌震飞白面华服壮汉,
立即低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连说「罪过罪过」。尘空正待转身,向横桨而立
的铁桨苍龙致谢援手之情。
突然,画舫上几个大汉,同时暴起一声大喝:「住手……」这声突如其来的
数人暴喝,宛如半空打个焦雷,岸上打斗,顿时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注
视着画舫上。船上,岸上,一片寂静,除了江心隆隆的水流声,再听不到一丝声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