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逍遥江湖游-20


  



第129章 纤腰轻轻扭


伏虎大王被他说得面色一红,疯侠连忙喝止仇飞,然后对伏虎大王道:“这个小要饭的生就口快心直的脾气,出语无状,杨兄休怪。”
伏虎大王笑道:“这位小侠直爽无隐,余生平最喜欢和这种人亲近,恨各位远别在即,只怕要留待异日有缘再见了。”
疯侠哈哈一笑说:“我们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尔后借助之处正多,你还怕我们不来打扰吗,不过我们尚未知杨兄大名尊称,别离在即,望能见告,以后也好再来讨扰。”
伏虎大王看了众人一眼答道:“小弟双字银峰,愚人粗号不堪入耳。”
疯侠一听他竟是昔年江湖盛冲传的辽东侠盗杨银峰,不知怎的竟来到华山做起隐士来了,心在想嘴里并未说破。
正谈论间,忽闻院处高空呼呼一响,落下一个巨大青雕,站在地上仍有五尺多高,巨目碧光确为罕见灵物。
众人知成行在即,遂跟在伏虎大王身后一同离开庄院,伏虎大王右手食指含入口内一声长啸,片刻工夫昨夜所乘四虎不知从哪里跑来,伏虎大王抱拳笑道:“有我主人灵雕沿途护送,绝无阻碍,各位慢走,小弟不远送了。”
众人还礼分骑虎身,疯侠与庞士杰武功较高,仍旧步行。伏虎大王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四虎放蹄跑去,接着一声雕鸣,那巨大青雕双翅一展直刺高空,护送着十人四虎离望月山庄。
疯侠等一行十人一路无语,加紧赶路,幸得灵雕四虎协护,一夜之间,走出望月山庄。
小乞侠笑道:“疯师叔,你老往访的可是少林寺方丈慧悟大师吗?”
疯侠笑答道:“你这小要饭的怎么认识这个老和尚呢?”小乞侠把两只怪眼一挤笑道:
“老和尚德高望重,怎肯和我这小要饭的来往,倒是他那徒弟黑罗汉志远和尚,和我小要饭的臭气相投,你说我小要饭的在华山等他,包管他一闻之下立刻就来。”
郑志等六人,依疯侠所嘱,径直回华山去了,疯侠却自前往少林寺去求援。
不一日,众人上得山来,不死神龙依旧闭关不出。
小乞侠见大家都是愁目苦脸,不由笑道:“郑师兄,你们几个每天把脸绷得紧紧地,像是害了相思病样,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我看我们大家准得拉着手一块进鬼门关去,今天咱们一起去喝他几杯,免得你们坐在屋里愁眉对苦脸,让我小要饭的看了心中难过。”
大家一听,横竖无事,去看看也好,郑志立时吩咐辈份较低的师弟们大摆宴席。
众弟子送上酒莱,小乞侠慌忙取过自己酒杯,一连满饮三杯,点点头道:“这几天你们个个愁眉苦脸,弄得我也中了邪,肚里酒虫饿得半死,今天难得几位善心大发,赏给小要饭的这一顿好酒菜,我叫化子可要大喂酒虫了。”
说过,只管举杯连连狂饮,郑志、金如燕见小乞侠那种脱凡超俗的气概,不禁油然而生敬佩之心,像这等人物看似怪僻,实在一腔热情侠胆,真正称得上风尘中的豪客。
众人的情绪在小乞侠的带动下,一时间也变得有所好转起来。
庞士杰算算时间,师父不死神龙也快出关了,于是接下来的时日,众人也就严守华山,只待不死神龙一出关,一切就好办了。
这日,杭州的四方客栈来了一干人儿,却是贺云飞、白婵娟、柳君如以及武林四贤、杨坤等。
无尘道长与他们那夜杀出山洞之后,因他与华山掌门不死神龙有过交情,所以便决定前往华山,他的脚程自然非叶枫所能比的,是以他到达华山时,叶枫却还没有赶到,这是后话。
几人正当酒兴高的当儿,忽闻一阵琵琶弦管之声,贺云飞停杯一看,见一个三旬左右赤面大汉,带着一个十七八岁头挽双髻的姑娘,正站在一群阔少桌边挑弦轻歌,那姑娘一身青布衣裙,腰中束了一条三指宽的白布带子,手捧琵琶,玉指挑弦,正唱一支李白的长相思,音若笙簧,缠绵悱恻,恍似杜鹃轻啼,又如金玉交鸣,唱完那最后两句:“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戛然中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少女歌音一停,那大汉手捧一个红漆木盒,环绕桌边接受客人赏赐,少女却转向贺云飞等这边走来。
刚才是背面而立并未看清那少女面貌如何,如今正面走来,贺云飞等看个清清楚楚。只见她,生得秋水如神,柔肌胜雪,虽布衣荆衩却长短合身,粉面朱唇,凤首蛾眉,未施半点脂粉,看上去越发显得清丽如仙,两截袖管微微卷起,露出两条嫩藕似的玉腕,细步凌波走近贺云飞,微微躬身福了一礼,星目流波,秀眉一扬,手挽琵琶,玉指定弦,经启樱唇,又弹唱起来,这次却唱的秦韬玉的(贫女)。
一曲甫毕,满楼掌声不绝。贺云飞已看出这少女、大汉都非平常卖唱之人,她手捧的琵琶颈细身长,分明是铁琵琶一类兵刃,这类兵器最难施用,且其内部藏有机簧,一弹指间可齐发数支梅花针来,三丈内人休想躲开,贺云飞心中怦然一动,立时掏出一锭银子来,暗运功劲送到那少女跟前,她皓齿微露浅浅一笑,玉腕轻扬亦用右手食中两指挟住银子另端,说声:
“多谢相公厚赐。”
气贯双指,运起真力,柳腰一扭,罗裙轻飘,那锭银子竟然一分两半,宛如利剪所断,幸得少女柳腰一扭,正好遮住楼上客人视线,未明露行藏。
贺云飞心中蓦然一惊,知这少女不但武功极好而且机智绝伦,心中暗道一声“惭愧”,忙笑说:“不成敬意,姑娘笑纳。”
说话时把残余一半银子藏入怀中,但那少女柳腰扭动,恍似风摆弱柳,看得楼上一般酒客大声叫起“好”来。
正当此际,楼梯“噔噔”一响,上来了两个中年汉子,一着青绸长衫,黑面凶目,一着黄色短装,一张青渗惨的马脸,十分丑恶,俩人各提一个长形包袱,似带兵刃,一上楼,四目立即集中到那少女身上,黄衣大汉,猛然一阵冷笑,说道:“伙计快来两壶状元红,二大爷吃了酒还要赶着捉黄莺儿入笼呢!”
说完在身边桌位坐下,那赤面大汉和少女同时惊觉,回头一看俩人,忽现出一脸张慌之色,姑娘又依恋地看了贺云飞一眼,才和那赤面大汉匆匆下楼而去。


第130章 琵琶女相约
当夜,贺云飞一干人等夜宿在四方客栈之中,贺云飞考虑到白婵娟的感受,也就没有和柳君同房,相反,为了避免猜疑,他特地与师兄明悟共处一房。
师兄弟两个进了房,便畅谈起江湖之事来,两人很久没有这么单独在一起谈过话了,所以兴致都很高,直坐谈至半夜,仍无睡意。
此时客栈之中已是静无人声了,两人害怕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也就吹灭蜡烛,要睡觉了。
哪知蜡烛刚灭,就听得“哧”地一声轻响,窗外有一物穿透窗纸激射而入,看方向,并不是要射人,而是钉向旁边的一根大柱。
贺云飞一把将来物抄住,入时手处,却是一柄飞刀,刀柄夹着一卷小纸。
明悟亦已察觉,两人重新点燃蜡烛,将小纸条展开,于蜡光之中看了,只见纸条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字——汝等身处险境,白少堂已落入敌手,请到城外关帝庙一会,汝只身前来,非诚不见!
一看字迹,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明悟知自己的这个师弟风流倜傥,心中也暗自叹息,只怕师弟要背上一大笔情债了。
他诚心修道,无意留恋红尘,所以对儿女私情多少有些厌恶。
贺云飞也猜不透留字之人是谁,但此举关系到自己朋友的生命安全,他当然不能不去。
明悟道:“师弟,要不要我们暗中接应一下?”他虽然知道他的这们师弟武功超群,可是却还是担心他会中圈套。
贺云飞道:“无妨,请师兄放心,也不要惊动其他人,小弟去去就来!”
明悟点点头,也就不再勉强了。
贺云飞轻轻地推门而出,到了走廊上,身子一闪,已然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明悟看到师弟的身法,心里暗暗惭愧,虽然师出同门,可是自己却难以望其项背了。
城外的关帝庙之中,一支蜡烛的微弱的光芒里,坐着一个面蒙轻纱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闭着双目,双耳却在倾听着周边的一切。她的眉宇之间,似乎也显示出一种焦急的神情来,她正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良久,青衣女子蓦地睁开双眼,轻声道:“既在来了,就请进来吧!”
人影一闪,一人忽然如自平地之中冒出来一般,突然之间就站在了青衣女子面前。
青衣女人显然也被此人这快捷无比的身法惊得愣了一愣,蛤一瞬间,但轻笑道:“玉面游龙贺云飞果然名不虚传啊!”
来人自然是贺云飞。
贺云飞轻轻一笑,抱拳道:“敢问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道:“小女贱名不值一提,公子既肯独自前来,足见你的诚意。”
贺云飞道:“姑娘好意示警,在下感激不尽,还请姑娘将在下的兄弟白少堂的情况相告一番,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青衣女子轻笑一声,道:“你说起话来怎么像个文绉绉的书生呢!”
贺云飞道:“姑娘见笑了,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在下可不能待人失了礼啊!”
青衣女子一摆手,道:“好说,好说!你们现在的一切行踪皆在福州府王著的爪牙的监视之中,你的朋友白少堂已然被竟形派的商进所擒,福州州府的高手你们见过了不少,可是你们还没有见过的还有很多,比如柯道恒,耿华阳道道。”
贺云飞失声叫道:“姑娘可是说五毒教的教主柯道恒和长老耿华阳吗?”
青衣女子答道:“正是,他们也被王著收买了。”
贺云飞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王著究竟是何许人,竟然能够笼络到那么多一等一的江湖好手为他卖命?”
青衣女子忽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贺云飞正要问起,那青衣女子已然伸手将面纱取下,一张艳丽无比的面孔露了出来。
贺云飞又是微微一愣,这青衣女子正是日间在四方客栈遇上的弹唱女子。
青衣女人双目有些火辣辣地盯在贺云飞俊朗的脸上,似乎有着些期待。
贺云飞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略一沉思,道:“以姑娘的功夫和行装打扮来看,莫非你就是江湖中盛传的‘琵琶女’吕清玉?”
青衣女子展颜一笑,道:“玉面游龙不仅武功超群,目力是不错啊!小女正是吕清玉!”
贺云飞赞道:“姑娘过奖,姑娘日间露的那一手功夫可俊得狠,在下早该想到你的身份的。”
吕清玉道:“小女子这点微末的功夫,在你贺少侠那里简直是班门弄斧。”
贺云飞道:“姑娘你过谦了!”
两人正要继续说下去,猛可里庙外传来一声断喝:“!你给我滚出来!”
吕清玉一闻这声断声,脸上顿时变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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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美人儿被擒
贺云飞剑眉一挑,正要闻声而,吕清玉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快走!这是我们教内的事,你别插手。”
贺云飞见她这么说,只好自庙后迅速行了出去。
次日,贺云飞等一干人等起来,依然在客栈之中用餐,而这时店中却来了两人大汉,一个长袍黑脸,一个身着黄衣。
看神色,极其地不自然,贺云飞他们这等老江湖,一看便这两人一定心怀鬼胎,但是他们没有主动找茬,贺云飞等也不便对他们怎么样。
大汉要来了酒菜,一边吃酒却,一面四只贼眼不住打量贺云飞等六人,低头窃语,突然那长袍黑脸大汉放下杯筷,霍然起身,匆匆下楼而去,贺云飞正感事出有因,柳君如已低声说:“我看那两个家队对我们很注意,很可能是五毒教的眼线,我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贺云飞点点头,唤过酒保,算了酒帐,六人一同出了四方客栈,径自回“五福兴”客栈。几人走了一段路程,明悟回头一看,见刚才酒楼上那个黄衣大汉闪闪躲躲在后面盯梢跟来,遂低声对贺云飞等道:“刚才酒楼上那个穿黄的兔崽子果然盯了我们的梢,你们先走一步,待我小要饭的打发他回去。”
贺云飞笑答道:“不要慌,据我看昨天四方客栈那卖唱的大汉少女,似和这人有点关连,我们索性反盯住他,看个水落石出,不要弄出误会,反觉不美。”
贺云飞说完,吩咐武林四贤、柳君如、白婵娟三人加速步子,自己和明悟、明心三个人趁在一个转弯的地方,闪到一个叉路里面。
一刻工夫,果见那个黄衣青脸的家伙匆匆的赶过来,但他并不直追武林四贤等三人的去路,反而也往贺云飞等隐身的那堆茅草不远处,一个浅沟里藏起身子,这一来贺云飞暗想糟了,这家伙真够机警,难道已发觉我们欲擒欲纵的办法了,心念初动,那黄衣人却从沟里探出头来看了几下,又匆匆跑上来向外走去。
贺云飞三人也急急赶出,奇怪的是那黄衣人又返四方客栈来路而去,这一下贺云飞心中着实纳闷起来,这一纳闷就欲要看个水落石出,三人不约而同反追那黄衣人下去。
那个黄衣大汉走过了四方客栈直往江边而去,贺云飞等三个人借行人树木掩护着身子,也不敢过于逼近,恐怕为人所觉。
那人到江边东张西望了一阵又匆匆退了回来,向四方客栈左面那块高地密林中走去,三人被黄衣怪汉东绕西进的举动引得好奇,也愈想看出个所以然来,竟自盯住那人向密林中跟去。
那密林原是一块高地,生些林木翠竹,远远看去风景很不错,可是一过高地,形势突变,前面地形满生茅草,一片荒凉,三人跟那黄衣人身后不觉走出了五六里路,远远望去前面是一片乱坟墓地,一所残墙断壁的荒刹隐现在几株树木之中,黄衣人径自入那荒刹之中,三人看看还早,默记道路一打手势依原道退回客店。
是夜,贺云飞嘱咐白婵娟、柳君如、武林上贤等夜间留心,自己决心到那乱墓荒刹中一探究竟,二更左右仍和明悟、明心换上夜行衣服,各带着兵刃暗器离了客店,施展夜行功夫往乱墓中那座荒刹奔去。
一路上鹤伏鹿行,向前疾进,到了四方客栈前略一停留,正想往那边密林中转进,突闻一阵呼叱之声随夜风传来,三个人转变方向,往四方客栈后面发声处寻去。
约走有里许路,见前面一片空地中对立着六人,再往前去两箭路就是滚滚江水,三个人飞上大树,往下观着,只见靠北站的正是昨日白天在四方客栈琵琶高曲的少女和那个赤脸大汉,少女此时一身短装,密扣夜行衣,手持铁琵琶,大汉亦着劲装,右手倒提一柄似鞭非鞭、似锤非锤的软兵刀,通体精光闪闪活似一条大银蛇,从头到尾只有六尺长短,贺云飞认得这种兵器叫链子锤
对站四人一排横立,今天楼上所见的两个怪汉似乎也在里面,这当儿,那握锤的赤面大汉又对四人求告说:“大家都是昔日好友,竞不愿放我兄妹一条生路,苦苦相逼,难道各位真存心要将我兄妹二人置于死地吗?”
靠右的一人冷笑一声道:“吕松嵩,你不必再逞口舌之辩,既然照了面还是乖乖的放下兵器随我们一起去见李堂主,老实告诉你吧,自你兄妹偷盗天龙堂铜牌敕今逃下秦岭后,天龙堂郑堂主异常震怒,亲赴快活山庄掌门师祖处请罪,幸得师祖慈悲,尚未责怪到郑堂主身上,且近来堂务繁忙无暇抽身,恰巧这时掌门师祖的养子李少堂主和把守快活山庄聚英殿的慕容姑娘奉师祖令谕到鄂中一行,师祖便令其顺便追寻你们两个逆徒,郑堂主也派了我们兄弟四人随行缉拿,还有外三堂执刑的李堂主也知道你们兄妹下了十二连环峰,识时务者趁早束手就擒,免伤我们以往的和气,如要拒捕逃走,那就休要怪我们翻目无情,只好执行师祖令谕。”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铁锁往地上一掷,吕松嵩见对方已然拿出派中的刑具,知求告已经绝望,仰天一阵大笑道:“好,四位既不念昔日相处情义,我兄妹只好以微末之技闯逃保命了。”
吕松嵩说完后,手中链子锤一抖,就往外闯,那少女握住铁琵琶跟定哥哥身后。
俩人一发动,对面站的四个大汉齐声怒叱道:“胆大叛徒妄图闯逃吗?”
哗哗一响,三刀双鞭同时掣出,往上一围。
吕松嵩见事已至此,喝道:“清玉妹妹,闯,谁能走谁走!”
说完,手中锤“探臂引龙”,呼的一阵强风横扫过去,发话大汉首当其击,忙用个“斜飞乳燕”退出八尺多远,让过来势后,立展双鞭猛攻过去,另三个施刀的汉子,狂风急雨似的一拥而上。
那少女也娇叱一声,铁琵琶“铁鸡夺栗”,斜刺里直扑过去,抵住了两个施刀的大汉,一交上手,谁也不肯留情,招招都是煞手,锤影纵横,刀花飞舞,那少女一支琵琶更是呼呼生风,转眼就是十余个照面。
别看四人打俩还真占不了上风,一时间难分出胜负来,那少女兄妹志在脱身,不耐多战,只见她铁琵琶“长江截斗”荡开刀光,身子托的向后一跳,铁琵琶一收,玉指挥处铮铮两声弦响,接着一个施刀的大汉右手刀向地下一抛,凄然大呼:“我中了贱婢的琵琶梅花针了!”
两手便向脸上蒙住,疼得团团乱转,这一来,另一个心中一惊一怔,少女玉指一动,铁琵琶机簧一响,又是两支极细银针飞出,大汉慌向旁边一闪,但哪还来得及呢,只觉着右肩头一阵刺痛,单刀脱手落地。
少女连伤二寇,不过是刹那工夫,也不管俩人死活,一抡铁琵琶,翻身向施双鞭大汉攻去,口中娇喝道:“汝等是否还要尝我琵琶梅花针的厉害?”
这一喝,两寇果然一惊,向后一退,少女忙喊道:“哥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声犹未了,人已纵出一丈多远,吕松嵩听妹妹一叫,忙把链子锤趁势一收,向圈外一跳,回头就走。
四寇伤二,余下俩人因惧少女琵琶梅花针过于毒辣,不敢紧追,但如他兄妹一走,自己必要受到派规处分,说不定会说他们看在昔日相处情分故意放纵俩人,真是进退两难,那边负伤的两个痛得乱跳乱叫,这边两个未负伤的又闹得全没有了主意,眼看吕松嵩兄妹俩施展身法就要走去,正感到束手无策之时,猛闻到一声断喝:“逆徒还想逃命吗?”
两条一黑一红的人影,宛如流星飞渡,从江边来路上一闪,声落人现,一男一女各施展“横渡江波”的上乘轻功,带起两阵呼呼疾风,挡住了吕松嵩兄妹俩人的去路。
现身的俩人正是五毒教掌门师祖养子、少堂主李渊源和快活山庄聚英殿的慕容秋霜。
这现身的一男一女并不施用兵刃,只凭着四只肉掌,男的直取吕松嵩,女的抢扑吕清玉。吕松嵩兄妹一见俩人,知道今夜要想逃走恐比登天还难,吕松嵩钢牙一咬,链子锤用个“散花盖顶”,虎吼一声,用全力当头打下,那黑衣少年只一声轻笑,右肩一甩,轻飘一闪避开来势,左手一探“手挥琵琶”,一掌反向吕松嵩前胸打去。出手之快,避闪之巧,看得隐身树上偷瞧的贺云飞等三人全吃一惊,暗想糟了,今天这兄妹两个人恐怕没命了,心念一动之间,那边已有两个照面,那少年果然武艺大得出奇,一双肉掌在吕松嵩链子锤下好似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猛见吕松嵩一个“仙猿摘果”,把一柄链子锤抖得笔直向那黑衣少年打去,其势既猛又快,眼看将中,那少年陡的一声断喝:“来得好,还不给我躺下!”
右手竟用“分花取果”,顺着链子锤往里一抢,手掌一合把锤链抓住,左手一错一伸,并食中二指快如闪电点中吕松嵩右肋“太乙穴”,那样高大的汉子立觉身上一木,锤链脱手,人也倒在地上,这边李渊源得手,那面红衣少女也把吕清玉给点了麻穴。
原来吕清玉一见红衣女飞卫突然现身阻挡去路,也已感到今夜逃走无望,吕清玉过去虽未见过慕容秋霜,但在十二连环峰时已闻及这个女魔头的大名。
慕容秋霜独力卫守快活山庄全五毒教议事头目所在聚英殿,平时冷面冰心,连内外三堂堂主都对她敬畏几分,她平生爱着红装,昼夜如此,最易辨认。所以见慕容秋霜向自己补时并不避闪,玉指一弹把琵琶内仅存的五支梅花针一齐发出,按说这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很难躲开,哪知红衣少女确有非常之本领,娇喊一声:“贱婢讨死,敢下此辣手。”
声出人起,像一团红色火球,一纵两丈多高,梅花针五缕白色银线飞过鞋底。
那红衣少女已带起一阵风当头落下,吕清玉慌忙把铁琵琶施一个“斜柳穿鱼”向上一送一扫,红衣少女突用一招“乱推彩云”,右手玉掌倏的反借铁琵琶一扫之力顺势向右一推,吕清玉聚觉右臂似吃人用力一拉,铁琵琶几乎脱手飞去,忙收势变招,可是哪还来得及呢,红衣少女左手已趁空揉进,在吕清玉左肩井穴一点,吕清玉只觉左臂一麻,全身功力顿失,不自觉身子向后倒去。
李渊源对两个未负伤的大汉说:“你先把他兄妹俩人捆好,我再活了他们被点的穴道,你俩好把他们押送李堂主处执刑。”
两个大汉取出带来备用的牛筋,把余氏兄妹捆个结结实实,红衣少女借这讲话的工夫走近那两个伤者,从身上取出一个形如马蹄的黑色东西,在俩人伤处一阵晃动,随手起出两支极小的梅花针来。
梅花针原来均未煨毒,随血液流动,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循血管流入心脏必死无疑,可算毒辣已极。两寇止痛后,立即过去拜谢救命之恩,冷面冰心的慕容秋霜却连正眼也没瞧一下。两人碰个钉子,遂和另外两个大汉押起余氏兄妹回身便走,黑衣少年和红衣少女相视一笑,径直往江边来路就要返回。
贺云飞等三个人隐身树下看得心里怦怦乱跳,想不到这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的武功竟有这样深的造诣,看来自己的处境又是危机四伏了。直等那一男一女失了踪影,三个人才急急顺着押送吕氏兄妹去路上追进。
可是三人这一误时间,四寇押着吕氏兄妹已走没了踪影。好在他们白天已去过那乱墓荒刹,匆匆疾进不到顿饭工夫已入乱墓,只见那突起荒坟后几株巨柏里,一所破落的古刹中隐约透出灯光。
三人一打手势,借乱坟隐进到破庙之外,各爬到株巨柏树上。
荒刹内景物清晰可见,大殿上燃着四支巨烛,供台后并无神像,却坐着一个五十开外,一脸阴森之气的矮胖老头,瞪着一双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嘴上挂着一分阴沉沉的冷笑,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个短衣紧装的中年汉子,每人各抱一口厚背薄刃的鬼头刀,押送吕氏兄妹的四个盗匪此时垂手侍立供台两边。
吕氏兄妹各被牛筋捆绑着,放在供台前面,半晌,那坐在供台上的矮胖老头突然阴险地一笑道:“吕松嵩、吕清玉,你们知道叛派私逃应该受怎样的处置吗?”
吕松嵩臂腿都被捆着,横躺地下,闻言凄然答道:“我兄妹业已知罪,只求李堂主早赐一刀,割去我兄妹六阳魁首,免行五刃分尸之苦,我兄妹感恩不尽了。”
那老者听完后又是阴沉沉的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怕五刀分尸之苦吗?我偏要你尝尝这个滋味。”


第132章 险些泄春光
吕松嵩正想再说什么,忽见妹妹在地上一滚,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叱道:“哥哥,你何必说这种没有用的话呢,谁不知李天鹤是出名的残忍毒辣魔王,我们兄妹既已被擒,杀剐任随其便,你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小妹视死如归呢?”
李天鹤一阵狂笑,声如枭鸣,凄厉刺耳,笑声住后,回头对身后四个抱刀大汉说:“供上祖师法像,先把吕松嵩依派规执刑。”
说毕离开坐位,从背后取下一个黄缎袋子,取出一幅绘有人像的白绫,交给左边第一个抱鬼头刀的大汉,高高挂在供台后面殿壁上。
那画像是个面貌清瘦的道装老人,长须紫袍,上面横写着掌门师祖四个大字。那矮胖老者面色倏然一正,两膝并跪,早有另一个抱鬼头刀的大汉双手捧送过来一束燃着的檀香,老者接过香一阵祷告:“弟子外三堂掌刑堂主李天鹤,代师祖执行派规。”
祷告完,又叩了一个头,才城站起身子,把手中一束檀香插在供台上的香炉里,霍然转身,一声厉喝道:“把逆徒吕松嵩明正刑规。”
话声一落,那四个抱鬼头刀的大汉同声应道:“敬尊法谕。”
一齐跳落供台下吕松嵩的身后,左首上面那个大汉鬼头刀向下一落,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血花飞溅中,吕松嵩一条左臂已被齐肩斩掉,牛筋捆着的身体只痛得满地乱滚,右首上面大汉鬼头刀又是一闪一落,吕松嵩那条右臂也齐肩而落,这惨刑就是铁打金刚铜铸罗汉也受不住,吕松嵩虽也算是江湖上的好汉,也疼得发出凄厉的惨叫,下面左右两个大汉的鬼头刀同时向下一沉,又把吕松嵩两条腿同时劈掉,这一来,只剩下一团鲜血四喷的肉球,不住的乱颤、乱抖。
矮老儿李天鹤枭鸣似的一声狂笑,伸手抢过一把鬼头刀来一挥,吕松嵩一颗血头齐颈断去,然后矮老儿把鬼头刀向地上一掷,走到供台前,从下面拿出一个小木箱来,从小腿上拔出一把锋利匕首割了吕松嵩一只右耳,放入木箱中,才吩咐四个抱鬼头刀的大汉把吕松嵩血肉模糊的残躯断肢抛到殿后乱坟中去。
贺云飞等三人,在殿外大树上隐身偷瞧着这一幕五刃分尸的惨状,虽都是武林豪客,经过不少阵仗,断臂残躯原常所见,但像这样惨绝人寰的杀人方法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自觉心中乱跳,差一点失声叫出,抱刀的大汉抛去吕松嵩残躯转回复命,那矮老儿又一步一步逼近到吕清玉跟前,一伸手抓起捆满着牛筋的娇躯向后一退,右面垂手侍立的两个大汉慌忙扶住,不让吕清玉身子倒下,此时少女已是青丝蓬乱,满面泪痕,娇美的脸蛋变成惨白,但却紧咬着银牙一语不发。
李天鹤望着她发出几声凄厉的怪笑,右手抓住她衣领向下一扯,少女穿的一身深青紧身衣服被李天鹤撕下来一块,只露出雪也似的前胸,几乎看到那两个耸起的。
贺云飞等三人已看得怒火难耐,哪还顾厉害后果,同时怒叱,一齐发动,贺云飞扬手处,两枚金钱镖飞向那两个手扶少女娇躯的大汉,只闻两声惊叫,一中咽喉,一中华盖穴,这两处均是要害,俩人身子同时向后一裁,立时了帐。
荒刹大殿上的盗匪,因变起仓促,一时间没了主意,那矮老儿一飘身先取下挂在殿壁的祖师画像,这当儿,贺云飞身形疾展,已飞入大殿,余下的六个人双鞭五刀,一齐向贺去飞围过来,忽闻到轻微机簧连连几响,四道极细的黄光一闪,那四个抱鬼头刀的汉子连喊声都未叫出,立即倒地身死,用双鞭的和另一个用单刀的大汉受此一惊,心中一呆,就在俩人惊魂未定的当儿,飒然风动,殿外又穿进一个形如叫化的瘦小的人来,脚刚沾地,两手一抖打出两个形如捣蛋,精光耀目的钢球来。原来明悟施用的这对兵器名叫飞索五芒球,用上好的金刚制成一个形如鹅蛋的钢球,前端各有五个锋利的枣核尖,如被中身,立即破肉而入,即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亦禁受不起,轻则负伤,重则殒命,钢球后面有两个铁环,用发丝银线合以极细的蛟筋制成索绳,全长九尺,平时带在身上绝看不出带有兵刃,一上手,把索环绕在两臂,长短随心,收放如意。
贺云飞剑光霍霍,施展个“寒鸦渡塘”起落之间已到少女身畔,这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右臂一伸,拦腰抱起少女,往外就跑。
此时李天鹤已然收好画像,一声怒叱,从腰中抖出一枝软亮银枪,一纵身使出一招“乌龙穿塔”,人随枪走,银尖一闪,向贺云飞后心扎去,贺云飞匆忙中向旁一闪,枪尖带风从身侧穿过,正好明心现身赶来,长剑一挥“仙人指路”反削李天鹤的左臂。李天鹤无暇再追贺云飞了,软索亮银枪疾如狂雨,和明心挤上了命,霎时间,古刹大殿上一片刀光剑影,转眼就是十余个回合。
明悟手中五芒球变化莫测,宛似两条活蛇,把二寇圈入其中,舞刀的大汉一个失神,被明悟一球击中前胸,立时一高惨吼,前胸洞穿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魂归地府,舞鞭的大汉见同伴又一个惨死,哪里还敢恋战,心中一慌,急欲找机脱身,但是明悟杀机已起,哪还容他逃走,左手五芒球“盘龙绕柱”一送一圈,舞鞭大汉慌展鞭“推窗望月”,想对抗明悟钢球。招势才发,明悟左手五芒球一个“枯树盘根”,缠住舞鞭大汉两腿顺势一拉,那大汉便不由自主向后一倒,明悟右手芒球向下一落正击顶门,当场脑花四飞一命呜呼。
荒殿上九个贼党除掉了八个,只有李天鹤一枝软索亮银枪招数狠绝,仍和明心大战。明悟知道明心武技不在自己之下,并不上前帮助,伫足看俩人这场龙争虎斗。
明心剑术已得师父无尘道长的十之七八,当下展开武当剑术,只见寒光飞绕,剑影纵横,俩人恶战到三十余个回合之后,李天鹤见明心愈战愈勇,自己这边的人,只余下自己一个,再不见机脱身恐亦难幸免,忙施展“飞鸟出林”,挫腰垫步,顿足处宛如飞鸟,落在大殿外一堵残墙上,明悟一晃身跟着就追,李天鹤身站墙上一抬手打出三支梅花箭来,品字形一齐袭到,势急劲速。明悟慌忙施展“云中翻”向左一闪,一缕冷风擦身打过,明悟一气,正想摸出七孔针筒回敬他一梅花针去,李天鹤却冷森森地喝道:“暂寄尔等几颗人头在颈上,不出三天李大爷必取尔等性命。”
说毕,也不等明心等回话,一飘身向夜幕中飞去。明悟还要追,明悟阻道:“贼人暗器厉害,师弟不可穷追,何况江边还有他们党羽,速收拾一下离开此地吧。”
明悟、明心离荒刹回到客栈,见贺云飞房内烛光通明,武林四贤、柳君如等已穿着整齐的夜行,带上了兵刃,正准备赶往接应俩人,看他们无恙归来,心始放下,杨坤急急问道:
“那几个匪徒怎么样了?”
贺云飞还没来得及张嘴,明悟抢先说:“九个兔崽子,八个进了鬼门关,一个跑得快,逃出了阎罗殿,这个专门执刑索命的家伙,以后只能变成拘命鬼,作恶阴曹地府了。”
说完话,两只怪眼满屋子乱看,只不见刚才救出的少女哪里去了,正想询问,白婵娟道:“你是担心吕姑娘,欲所见,柳姑娘已带她去更衣去了。
话未完,柳君如带着吕清玉双双入室,此时,吕清玉换柳君如一套浅蓝绸子对襟衣裙,两女身材差不许多,一进门,吕清玉抢前一步盈盈下拜,对贺云飞、明悟、明心道:吕清玉承三位英雄救助,得保残躯,救命大德恩同再造,小女子叩谢了。”
贺云飞慌忙向旁一闪急道:“吕姑娘快些请起,此乃我辈份内之事,理应如此,君如姐代小弟扶起吕姑娘来。”
君如一挽吕清玉笑道:“姑娘起来吧,我们贺少侠素来不拘俗礼。”
吕清玉含泪起身,和柳君如并肩而立。明悟从身上取下铁琵琶,送到吕清玉面前道:
“姑娘的兵器被我顺手牵羊取了回来,此物一时不易购买,正好物归原主,姑娘请收下吧。”
吕清玉接过铁琵琶又道了谢意,贺云飞看看天色,对众人说:“时已近四更,我看大家还是睡会儿吧!有话明天再说,君如可和吕姑娘暂宿一室,明天再另定房间。”
各起身回房去,柳君如挽着吕清玉手儿笑说:“妹妹,走,和我一块儿安歇去吧。”
几个人闹了大半夜都有点疲乏,一很快的都睡了。
第二天贺云飞醒得很晚,一睁眼见满窗阳光,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过去在武当山学艺时候总是五更起身,开始练习功夫,数十年来如一日,昨夜虽有点累也不致贪睡至此,用手摸摸头,还觉着有些昏昏沉沉,口中也觉着有些渴,抬头向屋上一瞧,屋顶上有几片瓦似已被人动过,心中突然一惊,慌忙披衣而起,再看地上果然有一片房上的松土,贺云飞这时真若利刃穿心,又痛又急,一转头见床上枕下露出一片白色纸角,匆忙取出一看,一张方方正正的白色信笺,涂满着黑字,内容写的是:
深夜造访,至感冒昧,原拟静夜中对坐清谈,惜君好梦正甜,不便惊扰,只得抱兴而访,败兴而归,复忆及君夜来苦战,想必困乏,索性用本门特制助眠散,使君多睡一时养神,成人之美,君当不为怪。
余在荒峰之顶,已闻贺云飞大名遍传四海,不想今竞幸会,殊感快慰,本派李堂主败归告余,知君等自扬威后,现仍留居杭州,余虽是野莽村夫,但亦不愿效江湖宵小作窃刺暗杀之举,特奉邀阁下及诸友,于明夜三更,仍在君等杀人旧址一会,使余得瞻仰武当绝技,君等均侠义中人,量不致使余空待荒坟,设野宴以候诸驾,幸勿见弃。
字奉贺云飞行驿。
李渊源敬启


第133章 决斗
贺云飞看完了这封信,真是急愧交集,无以复加,心想这次所蒙之羞,真是一生之奇耻大辱,他呆呆的拿着信坐在床上,直到柳君如在门外高声呼喊,贺云飞始觉着如梦初醒。
明心、明悟似已等得不耐,门一开明悟抢先道:“我的好师弟,你昨夜大概是到凌风崖大战穿云凤了吧?要不然怎么睡到这般时候,我们如再不叫你,恐怕晚餐要作早餐吃了。”
明心一进门就注意到贺云飞的脸色,虽然他仍和往日一样和颜微笑,但是那眉尖眼角之中,却带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愁苦。
明心想不出什么事使师弟如此痛苦。
贺云飞把俩人让入房内落了治座才开始漱洗,这当儿明悟也发觉贺云飞神态和往常有异,他瞪着一双怪眼满屋搜寻,从床底到壁角找不出一点破绽,直等到贺云飞漱洗完毕,明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的椅子有几片浮上,他慌忙抬头,不由口中“咦”了一声,匆忙里站起身,两脚一顿腾空而起,右手抓住梁边的大椽,用左手推推那几块似已动过的瓦面,果然应手而起,变成了一个尺余见方的通天小孔。明悟没有说话,合好瓦,身子轻飘飘的落回原处,不由心中暗暗吃惊,因为尺余大小的方洞只能够勉强通过一个人头,如果来人不会收身缩骨法,无论如何是不能入屋,就凭人家这一着就比自己高明多了。
明心也被这个变故惊了一跳,他正想问问师弟怎么一回事,贺云飞已然开口说道:“刚才师兄发觉了这回事,小兄可算是两世为人了,想不到五毒教中也有这种君子风尘中人,不说别的,人家把屋顶的瓦都取下几片,我竟毫无所觉,而且房顶的孔口不过是尺余大小,这证明来人定会收身缩骨法一类功夫,并在枕头下还留了函件……”
说着把那封信交给俩人,此时房中默默无声,两个人四只眼贯注在那封信上,看完后面面相觑。
半晌明悟才说道:“依信上口气推断,这个自称李渊源的大概就是昨夜江边现身,擒拿吕松嵩的少年了,他既然留函邀斗,就有什么上乘功夫,合我们数人之力,未必就准落败,今夜不妨如约前往,到时见机行事。”
贺云飞笑道:“师兄,你也会感到事情有点严重吗?今夜是我贺云飞生死存亡的一场决斗,所以我想不要把这件事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二位不妨今夜和我一起赴约,如果对方是单人匹马,你们俩也不必现身帮助,万一我不幸死在对方手内,师兄们可把我尸体用火化去,带回武当山交给恩师处理。”
贺云飞话未完,明心已急喊道:“三师弟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我们是师兄弟,幼小在一起长大,生死全都是相互关连,谁也不能舍谁独行其事,别人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明心无论如何今夜和师弟共生共死,和他一决胜负,师兄这几句话全都是肺腑之言,只望师弟能允兄之请,否则为兄当先师弟……”
贺云飞忙挡住明心不许他再说下去,那肃穆的玉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说:“二师兄你不要再说下去,我对你知之素深,不是小弟说句夸大的话,我如不行你上去也是白白送命,大师兄亦请恕我今天语无伦次,就凭对方的收身缩骨法武技绝不在你我之下,何必作这种无谓的牺牲呢?再说武当派还要在江湖上立足,难道大家都去作孤注一掷吗,我此时心志已决,两位师兄都不要再说下去,今夜二更我们分头到四方客栈会齐便了。”
贺云飞也不等俩人回答,又继续说道:“我这时颇觉到有点饥饿,想吃点东西,二位师兄也该回房去休息下吧!”
这天晚上贺云飞特别叫店家整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和几个兄弟等对坐长饮,武林四贤、柳君如、白婵娟和吕清玉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席上谈笑风生,贺云飞更是殷勤劝酒,满面欢悦,明心虽然勉强镇定心神,但不时流露忧虑的脸色,明悟仍是妙语如珠,怪态依旧,只见他酒到杯干,连连狂饮,这顿酒直吃到初更过后,武林四贤、柳君如等都吃了八分酒意,贺云飞吩咐撤了席,嘱大家回房去早点安歇,他自己也回到卧室息灯就榻。
等听到二更鼓后,慌忙翻起身穿着齐整,一推窗轻飘飘跳出室外,夜风一吹使刚才的酒意全消,贺云飞怀着异样心情,听柳君如和杨坤等均已入睡,不由一声长叹,跃上屋脊施展夜行术,急急向四方客栈赶去。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黑影中四方客栈巍然屹立,明心背插双剑,一身紧服似已等候多时,俩人打过了招呼在四方客栈直等到三更鼓过,仍未见明悟到来,俩人的心都焦急起来,明心一跺脚叹口气道:“大师兄究竟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来?”
贺云飞猛然地一转念头,说道:“糟,二师兄快走,再晚一步大师兄就没命了。”
明心似有所觉的“唔”了一声,两个人匆匆展开身法,一路上电掣风驰,狂奔荒冢,一入乱墓,果见繁星淡光下那巨柏影边,剑影纵横,不时出现龙吟虎啸之声。
贺云飞急火攻心,慌忙拉了剑直扑过去。等贺云飞和明心近前一看,不由一怔,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就不出话来,一切的推断全都不对,但在那乱墓古柏下,确有两个少年在舍生忘死的决斗着,一个较大的少年用着两支罕见的外门兵刃,看去似戟非戟,似锏非锏,遍体约有三尺长短,顶上有一个鸭嘴形的矛锋,下面扎着血挡,血挡下面又有曲尺形的两根钢刺,五寸长,一指粗,一上一下分列左右,这对奇形的兵刃名叫“阴阳三才锉”,非有绝好的武功不能使用。另一个则使用着一柄宝光四射耀人眼目的长形古剑,不正他们武当的四师弟蓝开叶吗?
蓝开叶在武当之中,是无尘道长除了贺云飞外的另一得意弟子,武功修为较贺去飞略逊一筹,但是却又比明悟明心两位师兄要高得多了。
说起明悟和明心,他们两对于武技所倾注的心血不多,倒是把无尘道长的一身高明的医术给学了个全,所以他们也颇得无尘道长的喜欢。
再看两个人正斗到紧处,蓝开叶长剑如虹,忽像匹练绕体,忽如瑞雪弥空,周围丈余内冷风浸骨,那少年的“阴阳三才锉”招术亦精奇绝,双锉宛似两条活蛇,鸭嘴矛锋,血挡钢刺,左飞右舞变化莫测,这俩人都是上乘身手,只看得贺云飞和明心胆战心惊。
蓝开叶白霜剑,李渊源三才锉苦斗七十余个回合,蓝开叶已杀得勾起真火,只见他倏然的一声怒啸,剑法轻灵,一点锉锋,右腕疾展唰的一道寒光锐风,直取对方前胸,李渊源身躯一退一转便自让过,双锉回抡,挥动如风,大喝一声:“好剑法。”
一矮身,左手锉“进步撩阴”,右手锉“撒花盖顶”,骤然间变招并进,蓝开叶淡然冷笑,施了招“拦江截斗”,微拨双挫,一沾便走,李渊源好不容易寻了蓝开叶一个破绽,哪能会轻易放过,口中喝声:“哪里走。”
进身发招,双锉如怪蟒吐信,一伸一长已然袭到背后,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猛见蓝开叶施展一招“回头望月”,身子一闪,双锉便一齐落空。随即蓝开叶一翻身,剑疾展“白虹贯日”,剑锋顺左肋柔进,这一招不但奇绝而且迅速已极,李渊源倏的一惊,一甩肩头猛力收锉,向剑身一推一锁,想封长剑。
哪知蓝开叶太乙五行剑法变化无穷,待对方双锉落空,一沉健腕忽又变为“玉女抛梭”,唰的一剑由中宫抢进,这一下又快又狠,李渊源被势所迫,一声怒吼,双锉疾分向后一仰身,施展“金鲤倒穿波”,退后一丈多远,方才躲过这一剑,可是蓝开叶剑走轻飘,一个“龙行一式”,呼的一声连人带剑又赶到跟前,一伏身剑光贴地如流,又向下部卷来。
对方吃蓝开叶剑光连连迫制,心中怒极,匆忙中“一鹤冲天”拔起两丈多高,身悬半空,突施绝技,左脚一点右脚背面,手中双锉“飞鹰捕兔”,宛如两道银蛇旋空卷下。
蓝开叶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功夫,对方如一施展,在三丈方圆之内休想躲开,而且你愈躲愈糟。慌忙提气贯劲双肩一耸,手中剑“横断巫山”,全身离地飞起迎击过去,两道活蛇似的寒光一绞,只听“呛呛”连响,两个人同时由空中落下,李渊源右手的钢刺已被蓝开叶的白霜剑削断,但他并不服输,冷冷一笑道:“朋友仗宝刃,胜之下武,你敢易剑再战吗?”
蓝开叶江湖阅历不多,听人一激,剑眉怒竖,俊目射光,朗声答道:“哪个还惧你不成,不过我……”
一回头,看见了贺云飞两个人,喝声:“大哥,剑借小弟一用。”
说着人也跑了过去,一伸手从贺云飞身上抢过长剑,把自己白霜剑一丢,转身跑来横剑一立,李渊源哈哈一阵大笑道:“有胆识,好朋友,接招吧!”


第134章 少女也多情
李渊源口里说着话,人也抢过来。这当儿,突闻两阵飒然风响,一个红衣女子和贺云飞同时往俩人中间一站,那女子樱唇轻启,微笑着道:“两位势均力敌,二虎争斗必有一伤,这又是何苦呢?源哥,我们走吧!”
说完话,秋波流转对贺云飞一笑,拉了那少年竟自转头跑去,这变故又出了贺云飞的意外,蓝开叶还透着不服的样子,幸得贺云飞及时紧握住蓝开叶的左手低声道:“师弟!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替小兄和人动上了手,既成敌对,哪还能掉换兵刃,你已中了人的狡计,下次千万不可了。”
明心也跑过来,把白霜剑还入蓝开叶身后鞘内笑道:“秋弟,你可想坏我们了。”
蓝开叶见两位师兄对自己都是这样关怀,心中很是感激,他笑笑把手中的剑还给贺云飞。
突然身旁一棵巨柏上枝叶一收响,飞落下一个人来,一落地抢先开口说道:“今晚多亏四师弟早来一步,要不然我老道准替贺师弟填上这条命了。
说罢,一个人仰面大笑,蓝开叶大师兄你太谦虚了,我看那小子的武功也不见得咋地。
贺云飞这时对明悟又是感激又是抱怨地说道:“师兄,你对小弟这份情,我是感激不尽,但以后千万不可再如此涉险了。”
他们这一讲话,把蓝开叶听得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瞧着几人。
明悟笑着说:“如今这件事暂算完结,这荒冢乱坟里也不是久停的地方,我们有话回客栈再说吧!”
四个人施展开飞行功夫,离开了那一片荒墓。
贺云飞的房内烛光如昼,四个人对坐清谈。
贺云飞抓住蓝开叶的手问道:“四弟,你怎么来到此地,又知道这回事呢?快点说吧!最近大家都在想念着你。”
蓝开叶笑道:“不要紧,三哥有美人儿随侧劝慰,不怕想出病来,如是大哥二哥这样,那真令我担心了。”
三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明心边笑边说:“四弟,一月不见面皮老了许多,如为兄推想不错,必有一段离奇的遇合吧。”
蓝开叶微微一笑说出他到此的经过。
原来蓝开叶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三师兄下山帮助三师兄贺云飞对付福州州府的强人,他心里也跃跃欲试,也想借此机会下山来历练一番。
哪料他潜到了福州,却找不到贺去飞一行的踪影,经四处打听,始知师兄们已然改道北上了,他一边打听一边追踪,竟也追到了杭州。总算打听到了师兄们的落脚处,今夜他正要来与师兄相会,岂料刚到客栈前,便发现房顶跃出一个黑影来,他发现了贼踪,立即追了下去。
前面贼人身法很快,蓝开叶追过几座山头才赶上,立时仗剑阻击,那人哪是蓝开叶的对手,不到几个回合被蓝开叶劈死剑下,他本想立刻返回,忽见几只信鸽振翼而过,蓝开叶仗艺高胆大,竟顺着信鸽飞的方向追过去,赶了一阵,信鸽已失去踪迹,他也迷了道路,他正想找路回去,突闻山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心神一惊,呆站在一株大松树下面四方了望,这当儿忽闻得身后扑通一响,回头一看,一个身穿劲装的大汉从身旁松树上掉下来,他慌忙跑过去,仔细一瞧,那大汉已被人用菩提子打了死穴,早已气绝身亡了,这一下把蓝开叶呆住了,站在死尸旁边直发楞。
这当儿,不远松树上枝叶又是一响,蓝开叶急了,也不问是敌是友,一扬腕打出三粒银莲子来,疾如流星飞向那松树枝叶深处,哪知如石落大海毫无反应,却听到有人吃的一笑道:
“你这人真是不讲理,人家救了你的小命,你却恩将仇报,用这些破铜烂铁打起我了,打吧!打吧!有多少尽管一齐施出来,还有你身上背的那支杀狗用的破铁片最好也一齐施出来,叫我见识见识你压箱底的本领有多大。”
音若笙簧,分明是个女子的口音,蓝开叶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救了我的命,快点出来,要不然我……”
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突闻飒然风响,面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个淡青紧服的少女来,她说:“你要怎么样?”
蓝开叶慌忙地往后退几步,定神一看不由瞠目直视,呆若木鸡,只见那个少女美极了,一张俏脸,宜啧宜喜,淡淡的透出一层红晕,两道弯月似的秀眉,陪衬着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樱唇菱角,瑶鼻通梁,头上用三尺香帕,裹着秀发,后拖燕尾,全身修长合度,穿一身窄窄的密扣对襟淡青罗衫,纤纤柳腰,束一月白绣花汗巾,足下套着一双鹿皮小蛮靴,左腰挎着一具镖囊,空着两手,未带兵刃,轻盈曼立。蓝开叶怔怔的半天讲不出话来。少女娇嗔着喝道:“喂!你说……你要怎么样……说呀……”
说完又嫣然一笑,露出一排编贝似的皓齿,雪白整齐,这一笑,蓝开叶心中顿时怦怦乱跳,只觉着她脸上平添无穷媚态,难以形容,嘴中哦哦连声道:“我……我说你怎么救了我的命……”
少女娇笑道:“你问这个么,刚才你已看见那个死尸吧!你正在四面张望时,别人却隐身树上,准备用暗器伤你们性命,我心里一急才用菩提子打了他的死穴,救了你的命,这不是骗你的吧。”
蓝开叶听了,不由暗暗感激人家救命之恩,睁大了一双俊目,想说几句感激的话,恰巧对方一对勾魂摄魄的秋波,也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不由心中又是一阵乱跳,诚惶诚恐地说道:“承蒙女英雄暗中救护,得免毒手,真叫我一辈子难报……”
蓝开叶话还未完,那少女却吃的一笑道:“算了,如果我希望你报答,我也不会救你,只要你说的话都是内心发出的,那就不愧我千里迢迢……”
她说到这里,猛觉说漏了嘴,慌忙改口道:“我也是千里迢迢无意到此,机会凑巧,偶伸援手罢了。”
蓝开叶聪明透顶,一听对方口气,心中荡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那少女对蓝开叶点点头,转身向一株树旁走去,蓝开叶不由自主的跟过去,少女笑指树边一块山石示意他坐下,望着他,笑笑道:“你们尚茫然无觉,其实凌风崖贼人全出了手了,凭你们这几个人未必是人家敌手,和你们同来的几个兄弟,恐怕就要遭人包围截击,你现在离贼巢过近,更是危机四伏。好在他们几个像样的人物都下了凌风崖,一时间顾不及这里,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细说,你和你那个同伴暂时在这地方隐起来等我,我去察看一下贼势就来,听我的话守在这儿不许动,记着了吧!”
少女说话时两道眼神注定看蓝开叶,妩媚中隐含神光,蓝开叶剑眉一扬,看着她点点头,那少女又笑笑,立即柳腰一摆,斜向一个峰侧落去,接着见那峰侧飞起一只大青雕,少女端坐雕背,青雕已冲霄直上,转眼失了影儿。
少女走后,蓝开叶呆坐在松树旁边出神,思潮起伏,他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什么凌风崖,什么你们几个人,他完全不明白那少女刚才说的是什么。
突然一阵轻微履音,把蓝开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慌忙起身一看,左后方有四个疾装劲服的大汉,正各握兵刃准备偷袭,等蓝开叶发觉以后,他们竟变偷袭为明攻,四人同时展开迅捷的身法,向蓝开叶扑去。
蓝开叶剑眉一挑,翻手拉出了白霜宝剑,突闻身后又转来了一声喝:“好小子,躺下……”蓝开叶全神贯注前面四匪,闻声惊觉,三支奇毒槟榔梅花箭一齐偷袭,蓝开叶匆忙里向右急闪三尺,避过左中两支,右边一支却打中小侠左后肩窝,骤然间蓝开叶觉着左肩突然一麻,知已中了带毒暗器,仗武功精纯,立时自闭穴道,提一口丹田真气,回身一看,距自己两丈外,立着一个面貌奇丑的老者,蓝袍黄须,倒眉凶目,倒提一支鸠头铁杖,幽灵般带着一份阴森的冷笑,再看李福人已昏倒地上,心知必是那奇丑老人所为,不由怒火攻心,一语不发仗剑直扑过去。
那老人嘿嘿一阵怪笑,身子一闪,轻飘飘退出去两丈多远,这工夫身后三个大汉已然扑到,三个挺刀进步直取蓝开叶,蓝开叶急怒交加,也顾不得再追那老人,一翻身和三人打到一处。
蓝开叶心头火发,哪还留一步余地,不到五合,被他连劈俩人,另一个亦身负剑伤,血透衣外,但仍然拼力苦战,兀自不退。
猛然一声厉啸,那奇丑老人手舞鸠头铁杖,挟一团劲风当头打来,蓝开叶见对方兵刃沉重,怕伤宝剑,不敢硬接,赶忙一闪,避开来势,那老者一支铁杖横扫直打,专找蓝开叶致命处下手。
如论蓝开叶武功,足可抵敌,但因前不久遭人暗算,左肩负伤,又是中的毒药暗器,只得自闭穴道,免毒气攻入内腑,这就等于半个人一样,本身本领一大半不能施展出来,幸仗武功精纯,又得良师真传,尚勉可支持,但到了二十回合后,渐感真气不继,自闭穴道逐渐散开,半身受制,运用不畅,渐觉得白霜剑沉重起来,眼冒金星。摇摇欲跌,全身透出了冷汗。


第135章 停停当当人人(上)
这时,那奇丑老人手中鸠头铁杖,挟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来,同时另两匪的双刀分取蓝开叶两腿及上盘。
蓝开叶一声虎吼,人如飘风,剑似游龙,施展“巧燕穿云”招式,人已出了杖影刀光之外,立时一翻身,剑如银涛骇电,寒光中闻一声惨吼,冷冷剑锋刺透一施刀大汉后心,可是这一来蓝开叶用力过猛,直气一散,左肩穴道全开,毒气也趁势攻入,他只觉着左肩上一团热气正四散全身,知已无法挽救,恐这条命要丢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奋起余力,一昧猛攻,也不再顾及损伤宝刀,一霎时剑势凌厉,寒光凛凛,反把那奇丑老人和仅存一个使刀汉子圈入一片剑光之中。
那奇丑老人,真还没看出来这年轻小后生,有这样登峰造极的武功,蓝开叶是存心拼命,一个“迎风劈浪”,又把余下一个施刀的横截两断,丑老人又惊又怒,自己一行五人,已有四个丧命在蓝开叶剑下,只剩自己一人,如果传扬下去,不便是一世英名尽付流水,还有何颜面在凌风崖立足。他越想越气,狂吼一声,鸠头铁杖一阵疾扫,和蓝开叶拼上了命,呼的一杖“泰山压顶”当头打下。
蓝开叶白霜剑往上一迎,一片龙吟之声,果然宝剑非凡,竟把鸭蛋粗细的纯钢鸠头杖一削两段,可是蓝开叶经这一震,神志昏迷,身子也向下倒去,恍惚中似闻一声娇喊:“相公你……”
人便栽倒,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睁眼一看,见自己躺在一个石洞里,这洞约有四间房子大小,高有一丈,四周洁白一片,宛似一个整体的玉山,为巧工名匠雕凿而成一样,自己则仰卧在一个宽大的龙须矮榻上,不远处有一张巧工雕置的大石床,上面铺有厚厚的床垫,一色清绿的床单,纱帐,壁角放着淡绿瓷的盆花,另有几个青石做成的矮墩上面亦铺着淡绿的布垫子,总之这洞除了周围洞壁雪白以外,其他的陈设都是淡绿的色彩,布置虽然简单,却另有一种雅洁情丽的景象,被那洞顶悬挂的数百条璎珞的莹莹碧光一照,越发感觉到石洞内翠碧交映,色调幽雅之极。
蓝开叶见这样一个好地方,心中非常高兴,一挺身就想坐起来,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嗔喝道:“快给我乖乖地躺下,你还没有完全复元哩!”
随着这娇脆的喝声,从壁角一个洞门外走进来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女,袅袅婷婷,走到蓝开叶仰卧的矮榻旁边,坐在榻旁的石墩上笑道:“喂!你还觉得痛吗?”
蓝开叶已认出那娇美的脸蛋,一想到自己昏倒的情形,不由惊叫道:“啊呀!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活着吗……哟,一定又是你这女英雄救了我的性命,我……”
那少女睁着一双秀媚的妙目,脉脉含情,半晌才轻轻地叹气道:“都是我一时大意,害你受这种苦头……”
她说着,似乎感到眼睛中有点湿润,慌忙别过头去。
蓝开叶人本聪明多情,何况这姑娘又是风华绝代,人样花枝,娇中透媚,秀里带俏。
蓝开叶只觉一阵心荡神摇,红着脸搭讪着说:“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女英雄这样秀美的姿容,和出奇的本领。”
那少女听后,格格笑道:“美吗?我两次救了你的命,你要怎样报答我呢?我问你,你今年几岁,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这一问,又勾起蓝开叶凄惨的身世来,不由眼圈一红,落下几颗泪珠,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家世说了一遍。
姑娘叹口气道:“可怜你小小年纪有着这样一段悲惨的身世,不过也许我的身世比你更惨,十九年来我一直没有见过父母的面,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我自幼就在我师伯和恩师照顾下长大,我听恩师叫我为黄莺,我那了然师伯原是一位得道高僧,精通各种采药练丹秘法,对我却是钟爱异常,每每把他在绝峰荒岛费尽心机采得奇药制炼的丹九,送我服用,有时一粒灵丹可抵上数年工夫,我又自小生长在恩师所住昆仑山烟霞洞内,每天和些虎猿在一块长大,因此我这一身本领大半仗我了然师伯灵丹之力,部分天赋,部分师传,再加上我师伯常为传我一种绝技神功,不惜在烟霞洞中一留数月,可怜他老人家常常往返于东海无极岛和昆仑山,遥遥万里之间,只想把我培育成一个武林中的健者,去年七月,我恩师在了然师伯指导下,从峨眉山中得到一件至宝叫做钢母,我师伯就在东海无极岛闭门铸剑,我也奉师命下山行道,了然师伯太爱我了,又把他一只神雕和两头灵猿送我,这一雕两猿都是守东海无极岛的神物,因我自小生长在虎猿群中,对兽类自然的音律就懂了一些,这一雕两猿又都是通灵异物,一说便知,真是比两个笨一点的人还聪明,我就仗这一雕两猿,把凌风崖闹得天翻地覆。”
少女说到此处,看看蓝开叶,见他听得聚精会神,微微一笑又继续说:“我在烟霞洞学艺的时候,不但苦研各种绝技,而且还得苦读各种书籍,我读的书不是一般人读的经书,而是儒、释、道全有,所以十几年来,不但学了这身武功,也装了不少学问,也正因为此,害得我夜郎自大,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放在我的心里,便立志修道,这一生决不侍人,不想一见到你这个冤家,竟不克自制……
从成都到杭州来,我无缘无故和五毒教结下了血海深仇……”
蓝开叶听到这里,不由又惊奇,又佩服,抬头正见她秀目微蹙,妙目蕴泪,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这就又增加一份铭心的感激,不自觉的脱口喊了一声“姊姊。”
霍然坐起来,两只手抢握着她一双柔嫩的手,少女亦趁势向他一扑,依偎在蓝开叶怀中,像依人小鸟,柔顺小羊……
蓝开叶轻抱着黄莺的玲珑娇躯,只觉着她身上一阵香泽袭人,如兰如麝,令人欲醉,他低声轻喊道:“姊姊…”
黄莺突抬起一双秀眉,把蓝开叶吓了一跳,只见她红着眼圈,泪光盈目,似是哭了起来,蓝开叶哪经过这些事情,慌忙把娇躯向怀中一揽道:“莺姊……你为什么要流泪嘛,有什么话你只管吩咐我吧!我一定会照姊姊的话去做。”
他没有想到这一说更糟,她竟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蓝开叶一颗心被她哭得没了主意,急得不住摇着她一双秀肩,嘴里面不住的姊姊,姊姊的叫,不觉俊目中也急得落下泪水,正掉在姑娘的粉脸上,这一下她止声抬头,看蓝开叶星目滴泪,渐渐地破啼为笑,刚才蓝开叶抱住她一乱摇,又加上满口姊姊,姊姊,叫得又甜又响,面对着这位秀绝人间,多情的美男子,黄莺如何还能不心动神摇,一时间,一张粉脸上白里透红,嘴角微翘,不断地露出浅笑,这笑里风情万种,媚态横生,蓝开叶被她笑乱了心,不自主地低下头去猛亲她一下香唇,谁知这一下闯出大祸,红姑娘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一挺身挣脱蓝开叶怀抱,娇喊一声:“叶弟,你要害……”
害什么她可没有说出来,人像一阵风似的抢到对面石床前,倒在床上,伏被大哭起来……
这当儿可难坏了蓝开叶了,他不知是怕还是惭愧,张着嘴,含着泪,哭笑不得,缓缓走近床沿,壮着胆,一歪身也坐在床上,慢慢伸出两只手,扳着她一双肩头,低喊道:“莺姊,你不要生气吧,我的心快被你哭碎了……”
黄莺随着他两只慢慢移动的手转过身子,一双妙目神光直注,颤抖,脸上不时泛起一阵羞赧,梨涡里微现红晕,一排整齐洁白的玉齿,紧紧的咬着下面的樱唇,缓缓的用她两只玉臂拨开蓝开叶双手,把自己一双雪白的手掌轻轻压在蓝开叶双肩上,蓝开叶感觉着一股热气在两肩流动,那柔若无骨的嫩手骤发千斤压力,十个白玉般的手指变成十支钢条,而且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肩骨,如功力稍差的人恐早已骨折肩塌。
蓝开叶心中大吃一惊,这种内功真力,已贴肉近身,倘对方是仇人,必死无疑,慌忙运内功抵御,但对方适可而止,不松不放,这可使蓝开叶作了难,如是过手比拳,可以闪避腾封,用招式化解,现在是并肩促膝,细腻调情,无论如何是不能乱蹦乱跳大煞风景,蓝开叶果然是异质天生,聪明绝顶,一转念间可看透了对方弱点,不管她内功如何精纯,见他两臂一分,向前一扑,拦腰一抱,脸儿相偎,胸儿相贴,只听红姑娘口中嘤了一声惊叫……又娇颤地喊道:“叶弟……冤家……你……”
两个人一齐跌入那雕刻精致的石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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